離開海城的當天晚上淩晨, 火急火燎趕赴救災的醫護隊伍終於抵達地震災區,蘇安與小嵐這支隊伍被安排在資縣中學體育館執行救災任務。
此時的整個資縣可以說是一片廢墟,滿目瘡痍, 空氣中彌漫著窒息難聞的味道, 傷員慘叫的聲音更是響遍了整個夜空。
災情狀況慘不忍睹,餘震不斷, 不少女醫生當場被嚇得腿軟,小嵐也在不停掉眼淚, 她說:“這裡離福利院不遠,我希望……希望能見到福利院的家人……”
蘇安看著剛從廢墟中挖出來的患者, 十有八九還都是一些十五六歲的小孩子, 心頓時揪成了一塊, 痛得無法呼吸。
這次震災, 遠比剛剛報道出來嚴重慘烈得多!
白日裡已經有軍區醫院和軍隊人也駐紮, 蘇安她們趕到的時候, 直接進入一級應急救治任務。
蘇安幾乎沒有休息,就直接上了手術台,一台又一台手術, 仿佛與死神搶時間, 她隻想自己速度快一點, 再快一點,這樣才能救回更多的人。
“進行環甲膜穿刺。”
“脈搏穩定。”
臨時搭建的簡陋手術室裡, 蘇安全身已經被汗水浸濕, 不知做了多少台手術, 而支撐她堅持不倒下去的,依舊是周槐南那句支撐了她十年的話。
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漫長的一夜過去, 天空泛起一層的魚肚白,蘇安腳步微晃,拿著手術刀的手顫了顫。
此時的她,已經連續做了六個小時的手術。
一旁的廖醫生見她有些體力不支,便勸她去休息一會兒。
“蘇醫生,天災麵前,我們醫生能做的,就是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用最好的狀態,救更多的人,這還隻是開始,後麵還有更多的患者等著我們。”
蘇安虛弱地用手背擦了擦眉間的汗水,點了點頭,聲音幾乎沒了力氣:“我明白。”
回到休息的車子裡,蘇安蜷縮在座位上,回想這一晚的經曆,比她任何一場手術都要觸目驚心,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麻木無能麵對死神的挑戰。
那些全身血淋淋的孩子們,隻是看一眼,便讓人痛哭不已。
最殘忍的,是剛滿懷希望送來手術室,卻連氧氣管都還沒來得及插上,就沒了最後一口氣。
眼睜睜望著那麼弱小的孩子離開,所有人都滿含淚水,邊哭邊有條不紊進行手術。
也有無奈殘忍要被破腹手術甚至截肢的,哭著喊著“醫生,我好疼!”“醫生,我想活著……”
各種聲音充斥在腦海,蘇安終於無法忍住心中悲痛的心情,嚎啕大哭起來。
曾經,她以為自己見慣了生死,不會哭,可這一刻,生命在天災麵前,脆弱無比,而她即便身為醫生,也是如此渺小,如滄海一粟,麵對死神的來臨,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此時的她,無比痛苦恐懼,無比想念周槐南,想念他的懷抱。
忽然間想起什麼,她右手顫抖地摸向胸前的項鏈。
那是上次,周易第一次正式表白後送給她的禮物,當天她放在醫院休息室的櫃子裡,直到昨天出發收拾東西時,隨著白大褂一起掉出來,摔在地上。
一顆心分為兩半。
蘇安才發現,那小小的一顆心,是靠著磁力彼此吸引著。
而每一半心的裡麵,都藏著一張照片。
是高中時期的周槐南和蘇安。
蘇安預料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周易,所以她將項鏈一同帶了過來。
此刻望著小小的照片裡,兩張稚嫩年輕的臉,蘇安痛苦的心仿佛得到了一絲緩解,她歪著頭盯著周槐南,漸漸平靜下來。
祈禱它能給自己帶來勇氣和好運。
希望災難會儘快過去。
*
蘇安悄無聲息離開的第三天,周易才得知,蘇安早已隨著仁華醫院的救援隊去了資縣。
難怪他打了幾天的電話,發了瘋似的到處找,卻沒有任何消息。
周易隱約覺得,蘇安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如果隻是去救援,她完全可以跟自己說,這樣不打招呼就離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當天下午,他也決定趕去災區,可是資縣那麼大,她去了哪個震災區,卻無從得知。
周夢岑得知他要去資縣的時候,急得不行,臨時從公司趕回家,對著他就哭道:“周槐南!你要去我不攔你,但我希望你要時刻謹記,我們周家就你一個男人了,求你彆再扔下我!”
要強了十幾年的女人,這一刻終於落下眼淚。
她知道自己無法留住弟弟,隻希望他一切順利,平安歸來。
周易抱了抱自己的姐姐,聲音溫柔:“姐,等著我們回來。”
當天,周易坐了最早一班飛機飛去川市,打算跟著以他名義捐贈的物資車隊,進入災區。
半路上,紀霂白忽然發來一段視頻,“找到蘇醫生在哪個震災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