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們異口同聲地說著,排著隊一個個走進去排排坐好,將手上課本攤開放在桌麵。
教室狹窄逼仄,好幾張桌子角都用石頭墊著,椅子上到處有白蟻肆虐痕跡,黑板更是小到不能再小。
但饒是如此,也能看出教室被整齊收拾過痕跡。桌子和講台擦得乾乾淨淨,黑板周圍邊角粉跡被抹去,破舊書整整齊齊地放在桌麵,旁邊堆著一盒孩子們特地撿來,可以當粉筆用石子。
“村裡六叔是知青,回鄉後搭了個教室教我們讀書識字,這裡以前是我們教室。”
宗祈順口問:“那現在他人呢?”
“前兩天村裡下暴雨,引發了泥石流,六叔又碰巧崴到了腳,被卷下懸崖......”
神女歎了口氣:“不說這些了,先生們先上課吧,孩子們都等不及了。”
被這群瘦弱孩子用充滿渴望眼神盯著,安娜也不自覺柔和了眼神,上前從那一箱書裡拿起語文課本。
“先跟著老師一起讀一遍吧。”
她下意識撫上自己肚子,輕聲說。
宗祈看到,在這個瞬間,安娜角色演繹度猛然暴漲,一躍成為遙遙領先那個。
......
很快,演員們分配好了各自教課,黃毛則蹲在門口窗台上為教室裡學生進行拍攝特寫,烏鴉背著手和修理工一起在檢查孩子們具體學習進度,龍傲天則拿著根拐杖,笑嗬嗬地坐在背後。
宗祈環視一圈,喊住了準備離開神女:“你不一起來上課嗎?”
他早就發現這些來上課全是男小孩,剛剛被村民攔下時候,好幾名手裡端著簸箕女孩子遠遠地看著他們,表情滿是羨慕。
“我還得回去祈福。”
神女低下頭,抓著自己裙角。
“村裡女孩子不用上課嗎?”宗祈放緩了聲音。
“她們要學編織和繡花,還要喂養村裡飼養牲畜,準備家裡飯菜,還要和我一起祈禱......平時很忙,沒有那麼多學習時間。”
女孩顯得有些局促:“而且她們很快就要嫁人,離開村子。”
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沒有人會願意為她們買單。
這一點在這座偏遠荒村裡顯得更加赤/裸殘酷。
“沒關係。”
宗祈笑眯眯地說:“不是還有多餘一間教室嗎,如果每天乾完必須要乾事情,還有時間話,都可以來這裡找我上課。”
“真嗎?”神女差點沒從地上跳起來,反應過來後才滿臉通紅地站好,“先生......真可以嗎?”
“現在應該叫老師了。”
黑發青年彎下腰去摸了摸她頭發。
送走了全身洋溢著快樂小女孩後,宗祈在心裡笑了。
雖然他也有打著接近神女刷劇情進度想法,但更多還是真心想擔下老師職責,為這些生在深山中女孩們做些什麼。
他側頭看了眼屋簷下依舊神思不屬,一路上反常無比王師傅,心裡奇怪。
小紅不能出現在鏡頭下,所以它隻是放出點鬼氣,在夢裡用鬼打牆嚇了一下對方,頂了天不過一個噩夢而已。可是看齊寧舟如今模樣,實在也不像是僅僅驚嚇過度,反倒真像丟了魂。
時間有條不紊地悄悄流逝。
按照角色卡,他們確是下鄉來支教,再加上現在是白天,村民又明顯十分戒備,根本沒有能夠施展拳腳地方,隻能作罷。
中午時候,另一位不認識女孩子過來給他們送飯。
就在他們蹲在草廬門口吃飯時候,天色陡然暗下來不少,比起中午甚至可以說更像傍晚。
修理工點開打火機,“該不是要下雨了吧?”
他也和宗祈一樣,注意到了山崖上忽然消失懸棺。
那些懸棺本來就給他十分不好預感,現在猛然失蹤了,這種不好預感反而越發加倍。
果然,就在眾人收籃時候,天邊響起一陣悶雷。
又要下雨了。
安娜回過頭去,“你們都沒有帶雨傘吧?不如先早點回家,被淋濕了可不好。”
“沒有關係,老師。如果下雨話,我們可以待到雨停再......”
天很暗,村子也暗,大地更暗。
就在他們對話時候,村子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音。
“三,二,一,起!”
遠遠地,腳步聲和喝力聲就傳了過來。
好不容易從山崖上轉移下來長條狀東西被眾人合力猛然抬起,朝著村內運來。
等到走近了才發現,他們抬著赫然是一具具灰黑色棺材。
這些棺材正是崖壁上掛著那些。上麵貼著符紙,鮮紅繪製朱砂,纏繞著比兒臂還要粗鐵鏈......一切都和昨晚噩夢裡一模一樣。
為什麼村民們要將懸棺從山崖上拖下來,放到村子裡?
幾位演員都麵色凝重。
“快點運!天要下大雨了!一鼓作氣!”
說來也巧,悶雷過後不多時,大雨轟然落下,僅僅隻是幾個呼吸間,就從豆大加注到了絲線般綿綿不絕,最後傾盆如注,這也讓抬棺隊伍變得寸步難行。
因為棺材太過沉重緣故,村民們挪動速度很慢,每個人都被迫壓彎了腰,汗水順著他們發間流到下顎,深深沒入焦黃色土地裡。
趁著雨還沒有那麼大時,宗祈趕緊偷偷抓拍了一張發給齊寧舟。廢話,這麼好近距離拍攝機會,誰不拍誰傻。
“哢嚓——”
黃毛也哢嚓哢嚓對著這一幕抓拍了好幾張。
“那邊那個,你乾嘛呢?”
正在指揮抬棺村民遠遠地看到這幕,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巴掌把黃毛手上相機拍到土裡。
昂貴鏡頭直接被這一下拍得撞到石頭上,四分五裂。
“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個東西可以留下影像......”
他揚高聲音,罵罵咧咧,聲音被雨聲攪在一起。
就在此時,一聲慘叫劃破厚重雨幕。
“啊——”
連綿不絕暴雨擊打在棺蓋,滲透進乾燥木材。
碰巧,因為昨晚下過一場暴雨,地上泥濘混雜著雨水,每一腳都能踩出爛泥。
抬棺村民隻感覺背上大山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直到有一角猛然傾斜,其他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掌控不了力量。
棺材應聲而落,如同一把沉默尖刀那樣砸回大地。
雪白腦花混雜著紅色血,源源不斷地從棺材下方縫隙裡滲出,其中還有一些碎肉,被雨水衝刷後轉瞬消失不見。
“啊啊啊啊啊啊,還愣著乾什麼,快過來幫忙啊!”
另一邊兩人下意識率先鬆了手,隻被壓到了腿,摔倒在泥裡。
他們回頭去看,背後兩個人一個被直接砸成了肉泥,另一個後腦勺正好卡在尖銳處,眼球都被擠了出來,在地上打轉。
幾位村民上去幫忙,卻沒發現棺蓋前邊鎖鏈悄然因為重擊而滑落,密密麻麻蠕動白色蟲卵被雨水衝了出來,埋到了小水坑裡。
遠處,王師傅慘白著臉,黑白相間眼球終於回神般滾動。
他猛然用手捂住嘴,從指縫裡嘔出一條蠕動著蟲。
等看到這條蟲後,王師傅失焦瞳孔才終於回神,短促地尖叫一聲,“啊啊啊啊啊,我手,我手!”
“手?”修理工疑惑,“你手上什麼也沒有啊?”
嚇得半死王師傅回過神來,連忙定睛去看。
他手上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