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祈一口答應了下來。
於是一車的鬼就守著他和齊寧舟兩個人到站,然後一致用空洞洞的眼神目送他們兩個離去。
等到終於下車後,齊寧舟才不敢置信地回頭:“剛剛我是被一車鬼給委托了?一車鬼??鬼???”
他現在還覺得自己恍恍惚惚沒反應過來,如同置身於雲端。
齊寧舟從小在山門裡接受的就是正統的天師驅鬼,天師捉鬼的教育。從小就以度化鬼魂為己任,不然當初看到清潔工阿婆的時候第一反應也不會上去就打算念往生咒。
然而上次的事情實在給齊寧舟帶來了不少衝擊。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看到阿婆這種因為執念,並無怨氣停留在地上的地縛靈,肯定就送她去地府投胎了,畢竟靈體在陽間停留越久越不好,如今陰陽失衡,反倒增加了不少墮鬼的可能。
齊寧舟不會覺得自己做錯,隻會覺得自己在履行一個天師應有的職責。
但是他當初如果這麼做的話,就不可能有後麵的阿公和阿婆相會,也不會有兩個人攙扶著消失在街角。
齊寧舟看出來了阿公也大限將至,身上帶著死氣,命不久矣。但是在看見阿婆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像容光煥發了一樣。
就像宗祈說的,阿婆沒有害過人,讓他們再多相處一會又如何?
從那之後,齊寧舟驅鬼的時候都莫名其妙會記住這些話。
然後他也發現了許多許多自己不曾在意過的細節。
他驅除淨化的厲鬼曾經和一個小孩子是好朋友。
這隻厲鬼鬼氣肆虐,很難收服。若是尋常,齊寧舟是絕對不敢上去觸黴頭的,不過正好那次委托人也一齊委托了位高僧,又恰逢厲鬼元氣大傷,這才撿了個漏。
在齊寧舟收起桃木劍走出門後,餓得受不了的小孩子扯著他的道袍,抬頭問他。
“大哥哥,我的媽媽還在裡麵嗎?”
齊寧舟愣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厲鬼確實殺過很多人,因為生前怨氣過重,不少甚至是極儘手段的虐殺。但是那隻厲鬼唯獨對小孩子特彆好,甚至不敢讓後者知道他是鬼,每天晚上都要弄乾淨身上的血汙才會偷偷摸到小孩床邊陪她玩。
小孩是單親家庭,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老人重男輕女,可以說厲鬼是一隻鬼把小孩子拉扯大的。
知道了這件事後,齊寧舟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行使的是正義。的確,淨化一隻害人的厲鬼當然是行俠仗義,為民除害。但就是心裡悶悶的。
這次也一樣。
齊寧舟從沒想過自己還能遇到委托人是鬼的情況。或者說最不可思議的是,這種帶怨氣的鬼,一般遇到了都是直接開打,不可能這麼和顏悅色坐在公交車上談笑風生,最後再一致目送他們下車。
就很魔幻。
“這不是順帶嘛,反正我們也要去中心醫院,王爺爺也在中心醫院,到時候遇見了正好幫忙看看。”
宗祈隨口答道:“你是怕鬼不給錢?也是,他們就算給你付委托費估計給的也是冥幣。”
齊寧舟無語:“怎麼可能!先說我敢不敢收,就那群鬼,死後都還是王爺爺給他們超度的,一看就連冥幣也沒多少好嘛。”
“那不就是了。”宗祈聳肩,“我們快走吧,現在醫院外麵看起來也不是很妙的樣子。”
的確不妙。
他們兩人剛來到醫院門口,展示了自己的健康碼測過體溫後這才被放進去。剛走進大廳,就被裡麵人來人往的盛況驚呆了。
中心醫院是江州首屈一指的大醫院,不管是內部設施還是醫療水平都是最好的。所以不僅僅是本市人,經常也有無數外地人前來求醫問診,專家門診一號難求,常年水泄不通。
然而今天,本來就多的人變得更多了。
無數扛著攝像頭,舉著話筒,身上還掛著工作牌的記者堵在醫院大廳下麵,閃光燈連閃,還有不少等著搶一線消息的狗仔。
除此之外,一些舉著牌子的粉絲也堵在這裡,一個個麵色激動,和其他的狗仔記者們爆發小規模肢體衝突。醫院出動了保安,甚至還有輔警在維持秩序,場麵一度混亂不已。
恰在這時,一樓電梯到了,保鏢圍著經紀人從裡麵出來,費力想要在人潮擁堵的大廳裡開出一條路。
就像扔了顆活潑金屬到熱水裡,大廳裡的局勢一下子控製不住。
有記者舉著話筒,聲嘶力竭地呐喊:“三天前,薛又晴女士在片場暈倒,已經在這裡住院多日。耽誤了《流金世界》的拍攝,為什麼經紀公司還不給出一個解釋?”
“網上和微博現在都對薛又晴女士的身體健康十分關注,為什麼工作室不給出相應說明?”
“無緣無故缺席拍攝,也不給劇組一個說明,那趕在今年年底前這部大製作是否能殺青?”
經紀人冷著一張臉,一律回答“無可奉告。”
戴著墨鏡的保鏢圍在經紀人身邊,忠實地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