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未告訴過彆人,陰謀詭計、爾虞我詐,這些魑魅魍魎的伎倆,他不需要彆人教育,他生來就懂!
這些日子,有許多絮絮叨叨、婉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常在太子的耳畔響起——
“王家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真的隻是要他這個流著一半王家血脈的太子登基而已嗎?”
“太子詹事背後之人究竟是誰?是誰想要渾水摸魚?是誰能把手深入紫微城?他又要如何從中獲益?”
“曹小國舅這樣一個書也不讀,武也不習的紈絝少年,為何總會在關鍵時刻,能發揮出一些超乎常理的能力?他真的隻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嗎?”
“真的有人能天天在家睡懶覺,卻又熟知詩書,還武藝高強嗎?還是說,曹小國舅其實瞞著所有人,韜光養晦,白日睡覺,夜間學習?”
……
思慮這些事情,並不會令人愉快,因為裡麵隱藏的,多是那些見不得光的陰險晦暗的,肮臟的人心!
可是陪弟弟一起搞實驗就不一樣了,那些常伴在身側的、卻從未有人用文字將它們記錄和描述的“真理”,就安靜地站在那裡,等著你去發現它,去將它從無儘的黑暗中打撈出來,告訴世間所有的人。
太子選擇將那些擾人心煩的事情都拋到腦後,他為什麼不能像弟弟這樣呢,快活地玩,專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著捏著狗爪子在沙地上按來按去,反複研究其中不同的二皇子,太子忽然就有些羨慕弟弟了……
像於菟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
他偶爾也是可以一起玩的吧?太子蹲在湖邊,看著湖水倒映出來的稚嫩的臉,心道:畢竟他也才六歲啊……
也許他們兄弟間,總要有一個人去抗住那些無法逃開的責任,如此才能保證另一個人可以永遠這樣開開心心地活著。
但是前頭那個人,偶爾也會很想要分享到後頭那個人純粹的快活與愜意的,正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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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的太子選擇暫時將那些煩心事丟一邊去,快活地陪弟弟玩,宮外的湛兮卻不得不思量了起來,因為他發現以曹睿之的視覺為基礎所撰寫的劇本,缺失太多隱秘的細節了。
湛兮不得不鹹魚打挺,想要揪出暗地裡的人,他們和王家光明正大的鬥,王家搞小手段都還好,最煩有人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一般這種時候,湛兮覺得王家和曹家謝家恐怕會調轉槍口,一致對外的。
“究竟是誰會獲益呢?”湛兮抓著毛筆,胡亂在宣紙上塗塗抹抹。
以前他思索的時候會忍不住轉佛珠,不過進入這個世界後,佛珠沒帶,湛兮的小動作就變成了手賤的隨便做點什麼事,比如塗塗抹抹,畫圈圈,摩挲桌子,逮著狸花貓老虎無意識地狂擼。
一旦二皇子當真溜出了皇宮,若是身隕,那太子他這個太子哥哥難逃其咎,如此惡劣行徑,太子之位也根本保不住。如此,搞廢這個太子,對王家有什麼好處呢?要知道,目前王家加入“皇位擂台賽”的入場券,可是有且僅有小太子那麼一張!
如今“皇位擂台賽”還沒真正打響,王家乍一看勝算也不算小,不至於莫名其妙就在沉默中變|態吧?
倘若換一個角度,如果二皇子溜出宮去了,但是沒有性命之憂,卻傷了腿腳亦或毀容,被徹底地攔在了登基為帝王的門檻外。這個假設乍一看似乎當真對王家很有好處,因為太子的競爭對手完犢子後,太子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但是問題來了,永明帝還沒老到癱在龍床上等斷氣呢,這麼乾,永明帝鐵定對太子和王家的好感度直接就-999了,那還想登基,那簡直就是想屁吃!
廣平侯是這“權力油鍋”中翻來覆去炸出來的老油條了,他不至於連這一點人心都拿捏不住。
如果沒打算傷害二皇子,隻是為了讓二皇子犯錯惹怒永明帝,讓官場罵一罵二皇子的離譜行徑,讓世人對他好感度降低啥啥啥的……
那什麼,比賽還沒打響,孩子還小呢,有必要冒那麼大風險搞這麼一出嗎?這是吃飽了撐的,還是真的閒得蛋疼?
就是王家要真的搞這種事情,那也得等新的王氏女入宮,還站穩了腳跟,還生下了能存活能長大的皇子,這也太遙遠了,現在王家還得死死地捏緊唯一一張“入場券”呢,哪那麼多花花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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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思來想去都覺得此事對王家無益,故而不會是王家做的,除非他們的領頭羊是個無法以常理去判斷的、隨時就會發癲的瘋子。
可廣平侯不是。
廣平侯是個人精中的戰鬥雞。
原先湛兮還打算仔細研讀一下劇本,看看搞出“小王氏”的王家,到底有著多大的野心,是不是他猜測的那樣,順便看一看他們在原劇本中的下場如何的,可是如今發現渾水裡有一條大魚。
那還是先釣魚吧!
有一句話叫“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求證沒必要,但是假設可以“膽大包天”地假設一下。
湛兮開始洗毛筆了。
既然要大膽假設,那就往計劃成功後,最壞的結果的方向去假設——
二皇子溜出宮,遭逢不幸,身隕在外,曹家和謝家失了“入場券”;
而這個後果很大可能將會導致太子被廢除太子之位,王家也深刻地得了帝王-999的好感度,如此,王家也失了“入場券”。
以上的結果,怎麼看王家和曹家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那麼,誰會從中獲益呢?
湛兮麵無表情地將那墨跡淩亂的宣紙揉成了一團——宗室會獲益!
他垂下了眼眸,看著自己滿手的汙跡:倘若那兩個孩子都被搞廢了,那麼永明帝恐怕“不得不”要從宗室過繼孩子了。
至於永明帝後麵還會有孩子,那就不好說了啊,長到五六歲的都能弄死,剛生下來的就更難保住了,不是嗎?
可是,湛兮收攏了五指,將掌心的墨色全然壓製在拳內——可是啊可是,是誰對宮廷有如此大的操控能力?
甚至比之紫微城如今的主人,也不逞多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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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尋思著,永明帝和曹貴妃都是聰明人,他能想到的事情,他們不一定就想不到了。而廣平侯也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報複心挺強的聰明人,這點渾水摸魚的手段,他這種老江湖自然是不懼的。
原劇本隱藏了太多的信息,這很大可能是因為曹睿之自己過的沒心沒肺的,將所有的腥風血雨都直接忽略。不過再怎麼沒心沒肺,但是關鍵信息還是有的,比如在曹睿之被腰斬的那一年之前,二皇子和太子兩個人都好好的。
這就說明敵人的陰謀沒有成功。
至於原劇本中有沒有把敵人揪出來,那就不太清楚了。
湛兮決定暫時放一放此事,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的,不論原劇情中對方有沒有被揪出來,這一次,湛兮都會慷慨地選擇送他們“輪回快樂”。
幾日後,湛兮接到玻璃工坊的消息,說是有個年輕的工匠,似乎有了一個奇思妙想,希望湛兮到現場去看一看,給一些指點。
湛兮本來是要動身的,結果他剛上馬車,宮裡的太監郭小福就衝刺過來扒拉住了車轅——
“國舅爺且慢!”
湛兮驚訝地看著他:“何事需要你跑那麼急?”
這郭小福也是個體麵的太監了啊。
郭小福尷尬地笑了一下,擦了擦汗道:“奴才今兒個,是當真受了二殿下的托,才大膽地來找國舅爺您了。”
這是在說上回的事情了,上回是永明帝派他出來,非說是二皇子想他了。這一回,當真是二皇子?
“當真的,奴才不是奉了聖人的聖旨出宮的,隻是出宮來辦些采買的事情,全然是受了二殿下的囑托……”
想起係統438的話,看在那70的好感度的份上,湛兮決定聽他說一說是什麼事情。
郭小福道:“國舅爺,您要是有空,就進宮一趟吧,聖人正在氣頭上呢,如今太子殿下和二殿下都被罰麵壁思過了,就等您進去一趟,好讓聖人開開懷。”
湛兮這一回是真的有些震驚:“太子也挨罰了?”
老二就算了,這小老虎三天兩頭就挨罰,太子怎麼也……
“可不是,這事兒還是太子殿下為主的。他領著二殿下在私底下研讀《墨經》,還在東宮的蓮花湖裡弄什麼皮球和鐵球的沉浮啊,什麼平衡啊什麼什麼的東西,然後兩位小殿下一不小心就都掉湖裡去了,聖人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