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樣,曹睿之記住了這個會稽公主,興致來了的時候也向他狐朋狗友張運禮打聽過幾句,張運禮比曹睿之年紀大,自然知道得更多一些,於是乎曹睿之就知道了會稽公主的聲名狼藉。
湛兮翻了翻記憶,曹睿之對會稽公主最後的記憶就是,這個在情||色場上翻雲覆雨的絕色美人,最後淒淒慘慘地在冰冰涼涼的尼姑庵裡一命嗚呼了。
也就是說……曹睿之根本沒有介入看似平靜無波的朝廷與皇權底下的陰謀中去,而湛兮,如今已經深入這個旋渦了。
就在湛兮細細扒拉原身的記憶的時候,那位“大名鼎鼎”的會稽公主終於出現了。
許是看在她是先帝的嫡女、還是永明帝為數不多的還保住了狗命的兄弟姐妹之一的份上,神策軍並沒有粗暴地鉗製著對方,甚至沒有將對方捆綁起來,而是任由對方穿著一身灰白的道袍,款款上前。
湛兮定眼一看,隻覺得這位會稽公主和傳聞中的“蠢笨無腦”不太一樣。
她身姿細瘦高挑,道袍穿在身上,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禁忌的誘惑感,這一身道袍在她身上,那簡直就是“想要俏、一身孝”的超級加強版。
而且會稽公主雖說年歲已經不小了,但可能是被迫常年茹素,她那臉還保養得非常不錯,隻一眼就能知道這位年輕時候一定是個貌美賽過貂蟬的人。
會稽公主麵上含著淺淺的笑意,身段軟綿,向永明帝行禮,舉手投足,無一不令人賞心悅目。
可永明帝很清楚,這是一個麵若觀音,心如蛇蠍的人,而且……
永明帝回頭,看湛兮的表情,發現湛兮仿佛在思考著什麼,臉上似乎透漏出了一種“原來會稽公主是這樣的啊,怪不得王黎光會被勾得魂都沒了”的想法,永明帝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湛兮的肩膀。
湛兮回頭,永明帝捏了捏他的肩膀,沉聲說:“金童子,不要給她迷惑了,她隻有不說話的時候才能營造出這個感覺,這都是她親娘文德陳皇後給特意訓練出來的,隻要她一開口說話……”
“七弟~我是無辜的呀,我也是被人給哄騙了,倘若不是那男人太誘人,我是怎麼都不會替他勾引王大將軍的,千錯萬錯,都是男人的錯……”
什麼叫“有的人什麼都好,就是多長了一張嘴”,湛兮現在也算是明白了。
會稽公主不開口還好,那衣服那表情讓她充滿了那種能令男人瘋狂與墮落的禁忌誘惑,可她一開口卻瞬間破壞了所有。
你無法想象有個人用著惡毒刻薄又尖銳的聲線,努力地往矯揉做作的感覺靠攏的感覺,這簡直比指甲刮黑板都恐怖。
二皇子甚至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然後惶惶然地後撤,整個人懟進了湛兮的懷裡,他的肢體語言無一不再發出一個信號——小舅舅救我!
太子終於看了會稽公主一眼,然後,又看一眼,忍了忍,又忍不住再看一眼。他臉上有些疑惑,仿佛在說:好怪,嗯,再看一眼……
曹穆之忍了忍,沒能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她掩著嘴,美目光波流轉:“原來這便是會稽公主,本宮也算是懂得了何為百聞不如一見了。”
“是安守道人!”永明帝忍不住強調,然後,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會稽公主,“說!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人家已經全部都說了呀~~~”會稽公主無辜地看著永明帝,聲音嬌得能掐出水來,“七弟你剛登基不久後,我到了尼姑庵,有個男人聯係上了我,問我甘心在尼姑庵裡過這樣淒淒冷冷淒淒的生活嗎?”
永明帝忍無可忍:“你給朕用正常的聲音講話!朕還不知道你是如何的囂張跋扈嗎!裝什麼裝,朕背上的鞭痕這輩子可都是消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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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公主雖然當年囂張跋扈,但是再怎麼蠢笨,如今也應該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了,她最大的靠山全倒下了,她自然再也囂張不起來,哪怕她的心在流毒汁。
她生怕惹了永明帝不耐煩自己會沒有好下場,趕緊地就把事情說清楚了,一股腦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傾倒出來,隻為求留自己一命。
原來早在八年前,就有一個神秘人聯係上了會稽公主,並以三寸不爛之舌將會稽公主的野心給燒得熊熊燃起(這操作似乎有點熟悉?金童子疑惑jpg.),於是會稽公主配合了對方,引誘了不少神策軍的高層。
能被她引誘的,那都是永明帝要殺的豬豬,權力的誘惑加上美色的腐蝕,讓這一群神策軍決定加入這個計劃——
悄無聲息地讓永明帝唯二的兩個孩子一死一廢,屆時永明帝不得不從宗室中過繼孩子,而他們早早就安排好了最合適的孩子,到時候各方用力推一推,那孩子就該上去了,那他們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永明帝:“宗室中有誰是與你們合作的?你們安排的孩子是宗室中的哪一個?你又是如何調動文德陳皇後在宮中留下的暗樁的?那個神秘人是誰?”
會稽公主茫然又惶恐地看著永明帝:“我、我……我不知道呀!”
湛兮:“……”好了,他看到永明帝已經表現出那種眼前一黑的感覺了。
二皇子忍不住嫌棄:“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太子一針見血:“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而是看似知道了全部,但一到關鍵的地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曹穆之輕笑著對永明帝說:“我曉得你為何不願見她了,著實……作用不大。”
動物的直覺讓會稽公主覺得她再不說點更多的東西,她很可能會死,她焦急地苦思冥想,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我確實不知道宗室是誰在配合我們,也、也不知道他們選中的是哪個孩子……啊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哦哦,調動阿娘在宮中幾十年經營留下的人馬,不是我去調動的,我給了那人阿娘當年在我出生後就給我戴著的玉墜……”
“所以是對方拿著你的信物,以你的名義在調用你親娘在宮中留下的人馬,消耗她的遺澤?”曹穆之問。
“對對對,就是如此!”
湛兮看她這個模樣,算是知道所謂的無腦的評價是從何而來的了,也更明白幕後之人為什麼一點都不在意地隨便他們拿下看似位置極高的這幾個人,實在是……蠢笨的蠢笨,無知的無知,根本就造不成威脅。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會想知道你的下場的。”永明帝冷酷地注視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驕傲的嫡公主。
初見時湛兮在心中讚歎的俏麗的道袍,如今在會稽公主的身上,卻顯得無比狼狽,她趴在地上努力地想:“我、我記得一個人,他當年是阿娘宮中伺候的小太監,如今應該已經升了品階吧?他好像是叫……陳文生!”
曹穆之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宮人去拿人。
沒一會兒,前去拿人的宮人們回來了,恭敬地稟告說:“在我們趕到之前,陳文生已經吊死在他自己的屋內。”
會稽公主難以置信:“……這、這就死了!?”
永明帝麵無表情:“再仔細想!”
會稽公主的眼淚都下來了,她哭泣著說:“我真的什麼都說了啊,我知道的我全都說了!”
不是湛兮不想嘲諷她,是她這戰鬥力讓湛兮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上場,而且,他真的很疑惑……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加入人家?而且我看你的樣子……”雖然說心裡肯定很怨恨永明帝,但怎麼看會稽公主都沒有那種“複仇女神歸來”的心理素質,單純以“不想過尼姑庵的日子”為理由造作,湛兮覺得對會稽公主來說似乎不太可能。
“因、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好誘人啊!”
永明帝:“……”
曹穆之:“……”
湛兮緩緩扭頭看向那兩個孩子:“……我覺得接下來的就不是你們能聽的了。”
正偷吃瓜果的二皇子茫然地抬頭,滿臉都是瓜果的汁水:“為什麼我不能聽了?”
太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說道:“恐怕會是有點汙耳朵吧,不過沒事,我感覺我挺得住。”
果不其然,會稽公主說出了讓她膽大包天加入這個計劃的真正理由:“嗚嗚嗚~七弟你好狠的心啊你把我丟進尼姑庵,你不知道我夜夜空虛難眠,心火在燒!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幫我和王大將軍等人牽橋搭線啊,王大將軍雖舉止粗魯,但著實夠爽,比我的那年公主府的那些文弱書生要舒爽多了……”
她說到“夜夜空虛”的時候,曹穆之直接讓人把二皇子和太子都拖下去,這兩孩子聽得直皺眉頭,沒反應過來就猝不及防被拖走了。
而湛兮呢,他扒拉著龍椅不肯放:“我十二歲了,我能聽!!!”
永明帝揮了揮手,讓宮人彆拉拽他家金童子了,他現在是真的感覺頭痛,問會稽公主:“你就為了這個?”
“不不不,還有,這個男人寬肩窄腰,長臂有力,一看就十分可口,我勾引過他,他欲拒還迎,於是我就猜測,可能是計劃成功後,他才會上我的床榻的吧?所以我決定要儘全力促成他們的謀劃……”
“他就像是一根誘人的胡蘿卜,一直吊在我的眼前,我心想著,我一定要吃到這根胡蘿卜,隻要能吃到它,我就死而無憾了,我閱男無數,從未見過比他更誘人的男人。”
曹穆之:“……”我不理解,真的。
有的男人好色地搞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顯然,會稽公主在此道上已經實現了彎道超車。
說著說著,會稽公主的眼神都空茫了起來:“我實在太渴望他了,渴望得渾身都像被火在燒,我想摘下他的麵具,麵具下一定是一張俊美的臉,我想要把這張臉埋到……啊,我還想摸一摸他那頭柔順的頭發,男人怎麼會有如此靚麗的秀發呢?簡直令女人嫉妒!”
男人、高大的身體、臉上戴麵具、一頭柔順的頭發!?
湛兮倏地回頭,眼神盯住了龍椅左側方那一根盤龍柱陰影處的男人,不良人的首領。
對方也發現了湛兮的視線,湛兮看到他似乎挑了挑眉毛。
然後,他淡定地轉過身來對著湛兮,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