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銀色的麵具上被噴濺了刺目的猩紅色,他的眼睛亦是一片血色,他嗬斥其他不良人:“退回原位!保護小國舅!”
然而,下一刻,江離長刀所指的,卻是己方一個廝殺得格外賣力、輸出堪稱全場最高的青年,他的聲音利如刀刃:“方元勝!你最好想清楚要怎麼向陛下解釋今日之事!”
方元勝?右神策軍的統軍方元勝,正是秋狩刺殺當日,奉命親自去捉拿會稽公主的人。他和左神策軍的統軍萬子北,都可謂是永明帝對神策軍掌控力的保證。
湛兮順著江離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那人眉眼沉著,不避不讓地與湛兮對視,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很好!有個性!湛兮微微一笑,但他還是不夠了解人性。
難道這家夥以為自己隻是為了立大功,得罪了湛兮而已嗎?不不不,他這一波啊,是把自己的前途給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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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刺殺,以死屍遍地,血鋪滿地而結束。
湛兮毫發無傷,招呼那幾個不良人,和十八,還有江離過來,開心地抱著自己的大缸,問:“你們都受傷了嗎?來,喝一口我的神藥。”
說著,湛兮就要去掏空大缸的底部,拿出小碟子,江離原先是想過來安慰一下湛兮的,但是現在看見湛兮這麼熱情,他反而自感受之有愧。
“小國舅爺,今日之事,我必須要儘快向聖人彙報,況且我這衣衫臟了,渾身難受,我還是先……”
湛兮一把拽住了要偷偷溜走的江離,笑盈盈地看著他:“再怎麼著急,也不急這喝口大蒜素的一時半刻啊,來,喝!”
江離:“我沒受傷,身上的血都不是我的。”
“那也給我喝!”湛兮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大缸,聽見了裡頭傳來的水聲,開心地說,“還有呢,管夠,你們都過來給我喝!”
不良人:“……”
神策軍:“……”
大家一致戴上了痛苦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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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湛兮今日還是進宮了,好在如今“表彰大會”也已經結束。
要進大殿的時候,湛兮戀戀不舍地將大缸交給郭小福:“你要保管好它哦,裡麵的大蒜素,每一滴,都彌足珍貴!”
郭小福一個人根本扛不住這口平平無奇的大蒜杠,立刻叫了好幾個太監過來一起努力,對於湛兮的吩咐,他隻能滿頭大汗地連連應是。
湛兮進了大殿,發現裡頭人還不少。
他親爹曹子爽就在,而且滿目憂心地看著他,見湛兮進來了,便大步流星地向湛兮走了過來,雖然明明方才聽人彙報說金童子毫發無傷,但不見著湛兮本人,自己再親自檢查過,曹子爽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這個心的。
和曹子爽一個反應的是永明帝,隻不過永明帝是從高台龍椅上走下來,速度慢了一些,兩人像是抽陀螺似的把湛兮轉了好幾個圈之後,才終於放心了。
緊接著,就是永明帝的大發雷霆:“你們竟自作主張,拿朕家金童子作誘餌,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方才那個隔著屍山血海和湛兮遙遙對視不避不讓的青年,右神策軍的統軍方元勝,如今沉默地跪在大殿中央,對永明帝的憤怒,不置一言。
坐在距離陛階很近的一張椅子上的老者緩緩站了起來,出聲替方元勝求情,道:“聖人恕罪,事發突然,方統軍也不過順勢而為,他既有把握,小國舅又並未受傷,此事……”
曹子爽在一旁發出了冷笑:“並未受傷?今日是何等場景,吾兒該要被嚇壞了!他心中受到的驚嚇,便不算做是傷害嗎!”
那老者撫著長須,似乎是對曹子爽的話感到好笑,又有些無奈:“曹大將軍,比起今日那些屍首都拚不齊全的人,小國舅心中受到的驚嚇,恐怕是不值一提的吧?”
曹子爽哪裡肯受這鳥氣,立即反唇相譏:“是誰讓他們屍首都拚不全了?難不成是本將嗎?謀逆之人,死無全屍本便是應得的報應,而吾兒卻是無辜受你們兩位‘謀’臣的牽累啊!這有何可比之處!此等言論,當真可笑!”
“賢王爺,本將敬你賢德之名,你可莫要給臉不要臉!莫要同本將說什麼事發突然,再如何突然,他方元勝也有時間將吾兒帶離危險之地!而不是將計就計以他為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