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接收到江離的眼神後,衝他點了點頭:“我說完了,江帥你自便吧。”
江離微微頷首,他就站在距離陳青蓮不足兩步遠的地方,他垂著眼眸,眼底沒有任何情緒,那是平靜到了極致的冷酷。
陳青蓮倔強地梗著脖子,抬頭與他對視著,分毫不讓。
對一條死到臨頭的臭蟲,是不必要多施舍情緒和眼神的。
江離伸手去抓那貫穿了陳青蓮的胸口的千牛橫刀的刀柄,就在此時,陳青蓮扭曲的麵容上一閃而過陰冷的笑意,一抹寒光自他口中噴射而出,直衝江離的麵門……
江離左手廣袖翻飛,打落一片鏗鏗鏘鏘,右手去勢不減地往前,握住了刀柄,抬腿一個直踢的同時,手腕翻轉並用力一拽——
他抽刀而出,陳青蓮血噴如瀑!
陳青蓮被踹得重重撞在了臟汙的牆壁上,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血汙遍布全身。
此時此刻的他,哪還有韓王描述的那般英俊瀟灑的模樣,哪還有當年文德陳皇後帶他赴宴時那般眾星拱月的排場,他就同下水道的死老鼠一般無二。
對一條狼狽到極點的喪家之犬,是不必要慷慨自己的言語的。
江離一言不發,舉刀再砍,“噗嗤——”血噴到了他的身上、麵具上、頭發上。
夜幕下,身著華麗廣袖流雲,麵戴精美雕銀麵具的男人,冰冷的眼眸,恍如無情無欲的閻羅,在睥睨著可笑不自知的凡夫俗子。
******
刀斧入肉的肌理嘶鳴之聲不絕,血腥遍地。
曹子爽心中微歎,趕緊將幾個孩子都摟成了一團,捂住了他們的眼睛。
二皇子和太子倒是配合,沒掙紮。
上官無病就不肯配合了,大聲嚷嚷:“哎呀哎呀,曹大將軍,你彆遮我眼睛呀!我能看,不就是殺個把禽獸不如的人嘛,我能看,這等小場麵,小爺我……”
折可克把他拽過去,強製捂住了。
謝靈雲一直看著,他蒼老的目光中,儘是對江離的悲憫與哀憐:“遇見非人之人,家破人亡,是他此生最大的不幸啊,此乃飛來橫禍,無根無由。”
湛兮也歎了一口氣:“誰說不是呢。”
說完,湛兮招呼大家:“戲看完啦,咱準備回府了。”
折可克驚訝地看著還在麻木剁肉的江離,問湛兮:“咱們就這樣走了?你不去攔一下?”
折可克說著,還左右看了看,結果不論是神策軍,還是不良人,都避開了他的眼神,沒有要上前阻攔江離的意思。
湛兮回首看了一眼,道:“不必我去攔,有人會去攔他的。”
“那好吧。”折可克也不多問,拖著叫囂著沒看到最後這口瓜就梗在喉嚨一輩子下不去了的上官無病跟著湛兮往外走。
曹子爽鬆開了二皇子和太子,太子沒有回頭再去看,他伸手抓住了二皇子的手。
二皇子似乎在發呆,被太子的動作驚醒了,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太子對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二皇子下意識地蹭了蹭,也沒說話,兄弟兩手拉手地跟著大家往外走。
腳下已經是一片粘稠的、腥臭的血汙了,這些血汙漿在了他的靴子上,可是江離似乎根本不在意一樣。
他漠然地抽刀,再舉——
忽然,一隻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隻纖細、潔白的手,指甲上染著鮮豔的蔻丹,更襯這隻手的鮮嫩與美好,與他那浸滿了血汙的、肮臟至極的手,完全不同。
可這隻乾淨美麗的手,卻抓住了他的手。
江離的動作微微一頓,他機械地轉了轉眼眸,看到美如神妃仙子的女子平靜地凝視著他的眼睛。
“江帥,我今晚不想吃餃子,你就算要討好花魁,也不必那麼賣力剁肉餡。”甄道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