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伯野笑得像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老實莊稼漢子一般:“就在這邊呢,您跟我來……”
湛兮原本已經移開了眼神,但因為對方這個過於老實巴交的笑,湛兮又再次將眼神留在對方的臉上多了一秒鐘。
“怎麼了嗎?”呂伯野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下意識地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沒什麼,”湛兮微微一笑,“帶路吧,不必理他了。”
怎麼說呢,這個呂伯野笑起來也十分的老實巴交,但是湛兮打眼一看,就覺得這人不是真的老實巴交,畢竟……眼睛才是心靈的窗戶。
哪怕高鐵牛不愛笑,也沒怎麼笑過,還有“狼顧之相”,但湛兮看他那如黃土一般沉靜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比起高鐵牛,這位呂伯野……太假了!
“那不一樣!”旁人不理,自己也能跟上的折可克,就跟在他們兩人的後邊,據理力爭,“大將軍是不參加我們的摔跤比賽的,所以排除掉大將軍,小金童,你不壓我贏,你還想壓誰嘛!你還能壓誰,你說!”
“我壓萬子北啊。”湛兮說。
“啊?”折可克又被這個他壓根沒想到的名字給驚到了,“萬、萬統軍也要參加嗎?”
話音剛落,折可克就看見湛兮朝前方帶兵巡邏的萬子北招手:“萬統軍,你過來。”
萬子北見是湛兮召喚他,趕緊快步走來。
湛兮說:“他們在搞摔跤比賽,你也一塊兒去,一定要贏,可不能丟了小爺的臉麵。”
被趕鴨子上架的萬子北愣了一下,不得不轉身仔細吩咐好自己的下屬,而後跟著湛兮離開。
折可克傻眼了:“這也行?啊——我不管,你壓他和壓我不矛盾,總之你今晚必須壓哥哥十兩銀子,不然哥哥哪裡還有牌麵?”
這些士兵都是北庭都護府那邊的邊防守軍,與神策軍不是同一批人,而萬子北隨行的任務就是保衛湛兮的安全,他所帶的兩百神策軍,是完全聽令於湛兮的。
故而這一路走來,神策軍都與其他士兵涇渭分明,那自然人家搞活動,也不會拉上他們,所以折可克才會那麼驚訝。
不過沒關係,湛兮可以作為中間商……啊呸,是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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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幾人手持火把往駐軍中央的空地走去,卻見黑暗中有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脫離了巡邏曹國舅帳篷的神策軍隊伍,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後邊跟上了他們。
還在湛兮的帳篷內收拾東西的田姑姑見十八一直站在門口,便忍不住開口問她:“十八姑娘,你這是在看什麼呢?”
十八回頭,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望著田姑姑:“有、人,跟在……後麵。”
田姑姑眉心一攏:“何人行跡如此詭異?待我……”
十八搖了搖頭:“國、國舅,知道……他剛、對我搖、搖頭了,不然我……早就、跟、跟上,去了。”
田姑姑一聽湛兮是知情的,便放鬆了下來,問道:“那你還看什麼呢?”
十八沒說話,她也不知道怎麼說……
剛剛那個神策軍的小兵的身影,她感覺好熟悉,好像就在這幾天,在哪裡見過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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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他們走到將士們圈出來的摔跤場地的時候,發現氣氛已經熱火朝天了,這是攻守之局,守擂台的人守得越久就越厲害。
折可克要率先加入,上場之前,反複吩咐湛兮:“壓哥哥,壓十兩銀子!!!”
湛兮原以為折可克這廝是在小瞧了他曹國舅的財力,亦或者是要替他省錢呢,結果他到了押注的那小破桌板那兒一瞧,發現大家夥壓的都是幾十、幾百錢,最多也就一二兩銀子。
負責記錄押注的士兵撓了撓頭:“小、小國舅,這兒上限是十兩銀子,大將軍說不可濫賭。”
湛兮:“……”原來你不是要給我省錢,你是直接要小爺給你把賭注拉滿了!你還真是不客氣啊蛇可可同學!
湛兮剛給折可克壓了十兩銀子,就聽到背後傳來了歡呼之聲,原來折可克已經放倒了那個在他們過來之前成功守擂台四場的壯漢。
折可克哈哈大笑,站在擂台中央,自信地大聲問:“還有誰!?還有誰!來呀!”
青年眉眼飛揚,篝火照耀在他的堅毅英俊的麵孔上,他像是烈火中誕生的生靈,生機蓬勃、熱烈如火。
緊接著,湛兮又看到有人上去了。
折可克確實不如呂伯野壯碩,但是他在摔跤這方麵一定下過苦功夫,他所有的動作都十分專業。
他四肢有力且肢體配合十分妥當,身體的騰轉非常靈活,他整個人像是一頭矯健的豹子一般,身上沒有一塊肌肉是白費的,他充滿了爆發力,且在爆發之時,動作十分迅猛,像是獵鷹伺機已久的最後一擊!
那是絕不落空、讓獵物不會有任何逃脫機會的最後一擊。
折可克他又放倒了一個人,猛地回首向湛兮看來,他額角的頭發張揚地起飛,甩開了點點汗珠:“哥哥沒騙你吧!?我能給你贏十倍!哈哈哈哈……”
此時的氣氛像是冷水下油鍋,忽然又有一人,起身往擂台走去。
湛兮身旁的呂伯野神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
“怎麼了?”湛兮問。
呂伯野的表情有些不好:“那是傅將軍的堂弟。”
湛兮挑了挑眉:“聽起來,你和這位‘傅將軍’關係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