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忽然想到了,夢裡麵那個“天機泄露處”的老人,告訴她,有個鮮衣少年能幫她。
聞獅醒忽然想起,在她記憶中,“鮮衣”常常與“怒馬”在一塊兒,組成“鮮衣怒馬”一詞,常用來形容那些如火一般烈焰生輝的少年郎。
而曹大將軍率兵歸來,必然是騎馬的。
哪怕隻有一星半點的希望,聞獅醒也不會放過的……不錯,她正是出於能夠脫離苦海的希冀,才強忍著惡心,與那大少爺做戲,隻盼能出來這一趟。
聞獅醒看到,大軍往這邊來了,為首的男人金戈鐵馬、其氣勢如山嶽一般浩瀚,所有人都在歡呼,不斷地喊著他“大將軍”“大將軍”……
可是聞獅醒的眼神,卻全然被這位高大威猛的大將軍身側的,騎著小馬駒的緋衣少年所吸引住了。
就好似在夢中那般,所有人都成為了虛無的、空白的背景,唯有那個緋衣少年才具有鮮活的、奪目的顏色。
“你見到他,就會知道是他。”夢中的老人如是說。
聞獅醒明白了,老人沒有騙她,她確實是見到了,就知道是他!
******
湛兮察覺到有一道格外不同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他挑眉往上看,與一個麵容慘白、下巴尖尖的女子四目相對。
湛兮驚覺這姑娘的形銷骨立,與那雙爆發出極大光芒的眼睛的格外不同。
而聞獅醒卻因為湛兮那雙清亮、溫和的眼睛,恍若撞進了二月春風中。
那群丫鬟還在說什麼,什麼“大少爺跟在家主後邊去迎接大將軍了”,什麼“某某家的少爺也在”,什麼“軍師身體好像還沒好全”,什麼“軍師身邊那兩個姿容卓絕的男子是誰”……
聞獅醒通通都聽不到了,所有嘈雜的、無關緊要的聲音,都遠離了她。
此時此刻,她的全世界,就隻剩下她的目標人物。
聞獅醒回頭,空茫的眼睛終於定焦,她看著那群丫鬟,終於給了她們一個笑容。
“對不起了,”聞獅醒說,“我得先拯救自己,我要自己爬出這個鬥獸場了……”
她喃喃著:“對不起啊,我拉不了你們,真的對不起了,我實在無能為力,我要拋棄你們了……”
這群丫鬟還沒反應過來聞獅醒說了一段什麼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話,卻見聞獅醒忽然點燃了自己所有的爆發力,腳瞪木凳,眨眼就靈活地爬上了窗戶。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此起彼伏、接連不斷地驚叫聲中,聞獅醒提著衣擺,目標明確地衝著湛兮,一把跳了下去。
鮮衣少年,我來了!
“你要想辦法跟他走。”自信能泄露天機的老人是這麼說的。
我在想辦法了,聞獅醒與湛兮那雙驚訝的眼睛對視著,她跳得無比迅速、決絕、當機立斷!
風打她耳畔過,撩起了溫柔的碎發。
我想辦法了!我立即就要跟他走……我要爬出這個該死的鬥獸場!
現在!立刻!馬上!鬨——
哪怕摔個半身不遂!!!
“彆傷人——她不是刺客!!!”下一刻,湛兮大聲嗬斥出聲,遏止了無數已瞄準那姑娘周身必死之處的刀劍。
暗處的十八微微一愣,把匕首收了回去;蔡老板不滿地“嘖”了一聲,似乎還低低罵了句“麻煩”;萬子北皺了皺眉,在湛兮話音剛落後,就將出鞘半寸的刀推了回去。
這姑娘雖然說是瞄準了湛兮跳下來的,但是跳的時候太緊張了,沒經驗,被窗扉絆了一下腳。
所以,她是磕在了一樓頂部延伸出來屋簷邊上,滾了下來,又砸到了樓下餛飩鋪子支起來的帳篷上,嘩啦啦地往下滾……
最後被站在馬背上的湛兮拎住了。
真的是,狼狽、又搞笑。
跌跌撞撞、頭昏腦漲的聞獅醒盯著湛兮的臉:“哎喲哎喲!我好痛!你要賠錢……哦不對,要負責!”
這浮誇的演技,把湛兮逗得當場哈哈大笑。
“還請、還請國舅爺放下我的人!”有人驚慌失措的出聲。
湛兮挑了挑眉,把這姑娘放在了自己的小馬駒背上,他雙手抱臂,囂張跋扈:“誰啊你?什麼你的人,她臉上寫你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