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板驚奇地打量了譚勇好幾眼:“你也是個人才!”
打聽消息方麵的人才,蔡老板好歹是個老板,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他走南闖北,沒少和人打交道,但是說實話,短短幾日,蔡老板不覺得自己能和譚勇這般,查到什麼很深的東西。
自己做不到,而彆人卻能做到,彆人不是人才,是什麼?
湛兮頷首示意譚勇:“你繼續說。”
於是,譚勇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
原來這位花大娘子,正是花家嫡女花抱香的庶出姐姐。
花大娘子待字閨中時,不爭不搶,像是花家的一株平平無奇、隨地可見的野花野草。
若她不是大娘子,估計都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這是一個存在感極低的人,或許說,這是一個故意在隱匿自己的人。
“根據我查到的一些小道消息,這位花大娘子可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她早就為自己做好了一些打算……”譚勇繼續說。
譚勇從自己那侃天侃地,成天瞎吹牛,亂七八糟的那一堆狐朋狗友中,打聽到了些許消息。
據說這位花大娘子,在未出嫁前,就自己偷偷摸摸上街相看未來夫婿,她看中了一個文采不錯的農門書生。
比起聽家族的安排,嫁給同為庶出的氏族子弟,又或者被家族當做是禮物,送給位高權重,年歲無上限,人品無下限的貴人。
花大娘子很顯然覺得,在有吃有喝的小門小戶當正經的正妻,身份地位不低人一等,家中還無那些煩死人的繁文縟節,這樣的生活要快活得多。
花大娘子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她不經意之間,從那書生麵前走過,故意掉了荷包。
書生揚聲喊人,禮貌地送回上了荷包。
為表示感謝,花大娘子特意撩開了自己麵前的黑紗……那書生一見驚鴻,果真當場就失魂落魄。
花大娘子看重的就是對方的純情,她等著這書生打聽她,而後暗中襄助他上門求娶……
“但是意外發生了。”譚勇頓了頓,“花家老太夫人六十大壽的那天晚上,傅家一房長子傅杉柏醉酒後被帶到客房休息……”
這很正常,放在旁人身上都正常,更不要說這傅家和花家的代代聯姻的。
湛兮尋思著,譚勇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恐怕要有點兒不那麼中聽了。
“深夜有人叫抓賊,結果抓到花大娘子和傅家一公子傅杉柏躺在了一張床上……”
譚勇歎了一口氣:“眾目睽睽,為了堵住悠悠之口,維持兩家的顏麵與關係,於是這傅家一房不得不捏著鼻子,退了原先另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將這花大娘子迎娶進門。”
折可克聽得眉頭都皺得死緊:“這事情聽著就蹊蹺,隻怕那花大娘子也是被陷害的吧?這種不情不願地娶進門的情況,隻怕她新婚後的日子會很難捱。”
譚勇又歎了一口氣,但更多細節,他就沒有說了。那些東西,不太重要。
“總之,現在北庭都護府主流說法,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放出來的風聲,都是在羞辱這位花大娘子不知羞恥,為了攀高枝,故意爬上了傅杉柏的床的……”
這世道就是不公平,湛兮垂眸,看著手中的杯盞,神思飄遠,人們總是不在意弱者、低賤者究竟有什麼想法。
他們總是無恥地慕強,並且將“強大”視作為唯一的正義。
因為傅杉柏是傅家一房嫡子,而這花大娘子卻隻是庶女,她天然就低了這個男人一頭,所以世人隻怕都會羞辱她,認定就是她不知羞恥地攀龍附鳳。
至於她真正的想法究竟是如何的,那又有誰會去在意呢?
******
“這花大娘子的日子可不好過……”譚勇猶豫著要如何找措辭。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她之難處,隻怕非三言兩語能說得出來的。”湛兮說。
“這花大娘子身邊的奶娘和丫鬟,據說新婚後都不見了蹤影。據說她的生母趙姨娘,更是因為得知了女兒的不知檢點之後,憂思成疾,精神恍惚,如今已經被送到了花家的莊子上去修養……”
萬子北已經在不知足不覺中,把眉毛擰成了麻花繩:“這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抓住了人質?”
“差不多吧,”湛兮說,“拿捏住了對方的生母,對方就鬨不起來了。譚勇,這位花大娘子,如今可是那傅家的乖乖兒媳?”
“確實如此,雖說花大娘子待字閨中時,並無太多才名,但是她成為了傅家一房的夫人,麵臨如刀劍一般的擠兌和羞辱,卻從未出錯分毫。聽說,就連對她頗有意見的一房大夫人,在多年後的如今,都對她頗為改觀了呢。”
“不過世人都說這女人很會裝,進了傅家的大門,就萬事大吉了,天天拍婆婆的馬屁,親娘都不去看一眼,正經的嫡母更是不親熱……”
湛兮:“怕不是不肯去看,而是不被允許去看。”
其實今夜心靈上受到的衝刷力度最強的,並不是折可克,而是全程都沒有出聲,像是一塊無聲無息的背景板一樣的高鐵牛。
高鐵牛一開始並不理解湛兮要帶上他一塊兒“開會”是為了什麼,正像是他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小國舅會覺得,比起跟著大將軍習武上戰場,他更需要跟著譚勇學什麼說話一樣……
但是現在,高鐵牛好像有點能夠理解到了。
如果他要留在這片土地上的話,那麼他將要麵臨的對手,就是譚勇口中那一堆彎彎繞繞、錯綜複雜的人物譜係。
而高鐵牛居然在此刻才發現,他不僅不太會說話,他似乎還不太會……想?哦不,應該說是,思考!
如果湛兮不把這些事情揉碎了講出來,戳破譚勇隱晦的內容,高鐵牛發現自己居然根本聽不出來裡頭隱藏著的血腥氣。
******
譚勇看著湛兮,抬起手臂拱了拱手:“國舅爺,依照您的本領,說服這花大娘子替我們辦事,想必是手到擒來的吧?”
“想要人替自己辦事並不難,一切歸根結底,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所謂伯樂,便是知其所需。”湛兮笑了笑。
“花大娘子需要她生母平安,需要脫離時下的困境,需要……自由!”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難啊,”湛兮笑意加深,“畢竟傅家都要灰飛煙滅了,她的自由,不是輕而易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