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道藏臨走的時候, 還要丟給江離一個嫌棄又埋汰的小眼神,這個小眼神,著重往江離的腦袋上砸。
這讓江離非常無語, 他甚至衝甄道藏翻了個白眼。
江離不知道甄道藏有什麼可嘚瑟的, 天天都在那裡攬鏡自顧,覺得自己一天比一天美麗, 一天比一天聰明。
他確實是懶惰, 不愛動腦子, 但甄道藏難道又好到哪裡去了嗎?
他親自教她武藝, 可這家夥,如今也不過隻能做到以詭異跳脫, 並且總是瀕臨摔個狗啃泥的狼狽姿態, 勉強翻個宮牆罷了!
上個十丈高的樹,她中途得斷氣一般地要歇息五次!
馬步紮得連剛起步了幾個月的兩位皇子都不如……
陛下努力篩來篩去的給兩位皇子殿下找到的武藝師父, 基礎功還沒他好呢!
江離私以為,甄道藏這等四肢不協調,天下武才共一石, 她替世人倒欠鬥的家夥, 是不必要嘲笑他的。
至少他不懶的時候,稱得上一句看得透徹;而甄道藏……她武學天賦的爛,是真的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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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甄道藏就從立政殿回來了, 步履匆匆, 語氣急切:“江離!江離!”
江離懶洋洋地抱臂看著她:“甄帥,你該叫我江帥。”
甄道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沒好氣:“江帥!”
“好了,什麼事?”
“你快想辦法給我惡補一下輕功!”甄道藏說。
江離:“你之前不是說你不學了, 反正能人家要是能掀翻整個不良人的辦公處,才能殺得了你?”
“不不不,和這個沒關係。”
江離靜靜地等待著她說下去。
甄道藏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反正現在情況就是小國舅希望我晚上有時間就到齊王府去,給那位九姑娘開一開佛學小灶,惡補一下佛法知識。”
“這和輕功有什麼關係?”江離不理解。
甄道藏“咳咳”了兩下,豔麗的眉眼飛揚了起來:“當然有關係,我得學個姿態絕美的輕功,到時候就像是武林高手一樣,輕飄飄地踏月而去,然後從天而降,定能讓那九姑娘對我崇拜得五體投地!”
“你可拉倒吧,你翻個牆都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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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麼說聰明人討人喜歡呢,湛兮隻是說了一下要甄道藏做什麼,甄道藏什麼都沒問,直接就答應了,完美!
甄道藏剛走不久,曹穆之就支頤在她的美人榻上,微微揚起那青黛色的遠山眉,就這般靜靜地望著湛兮。
湛兮摸了摸鼻子:“前幾日姐姐給那倆小家夥提前放學去看賞花宴了,今日也接近午休時間,可否讓他們延後下午的騎射課,過來一趟?”
“好你個金童子,”曹穆之美眸瞪了他一眼,“你還什麼都未與我說清楚,倒是提起要求來了?嗯?先是要召見甄道藏,又是要那兩孩子過來?”
湛兮笑嘻嘻地討饒:“姐姐先彆生氣,我這不是在斟酌著要如何說嘛!”
“行吧,”曹穆之喝了一口茶,“待你說完,我再考慮考慮給不給他們兄弟倆放個小假。”
於是湛兮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打算和籌謀說了。
“阿耶的大動作是我猜的,但隻怕八九不離十了,想必秋高颯爽之時,定然會有捷報隨風入皇都。”
湛兮繼續說:“吐蕃有求娶公主之意,早在先帝時便有些苗頭了,若阿耶得勝,他們新任的讚普,聽說頗有能力,想必他會想要順勢實現父親的遺憾吧?”
曹穆之沉吟著抬眸,看向了窗外流轉的日光,靜聽鳥雀歡快的啼叫之聲。
她沒有說這一切不過是湛兮的猜測,因為某些“猜測”,其實是基於現有的局勢,對未來的合理預見。
事實上,曹穆之比湛兮知道得更多一些,永明帝登基第年,吐蕃就蠢蠢欲動……
不過那會兒他們那位年輕的讚普打著的主意是征服富強的大雍,掠走和親公主(戰利品),結果想當然的,他們剛冒頭,就被打掉了頭,於是又安分了下來。
而那麼幾場小型的、局部的,更趨向於小貓伸爪子一樣試探的戰鬥,是不會被皇都這些大權在握的人看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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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千道一萬,總而言之便是,金童子所言,甚是有理。
曹穆之並非不認可湛兮的說法,曹穆之甚至不在意湛兮是出於什麼想法,要為齊王府的九姑娘造勢。
哪怕是湛兮想知道王皇後當年的舊事,想以此拿捏鑒慧方丈,曹穆之也不以為意。
權力場中的人,自然應該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金童子聰慧,有如此想法,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隻是……
“陳年舊事罷了,說與你聽也無甚所謂,但你為何希望那兩個孩子也在場?”曹穆之平靜地看著湛兮。
她自認和王皇後無甚私仇,往年爭鬥不休,不過是各為其背後的利益集團。
所以……說一說對方的往事,曹穆之也能足夠客觀地描述。
但到底兩人如此關係,說是搶男人的情敵什麼的多少有點可笑了,她們是徹徹底底的政敵的關係。
而身為政敵,曹穆之與自家弟弟說一說無妨,但要給對方的兒子說,那多少有點尷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