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湛兮估計得和這位老嗶登界的戰鬥機天天鬥雞互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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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王皇後她真的覺得自己的情郎“懦弱無能,不堪為配”,自己也是“瞎了眼,看錯了人”麼?
湛兮覺得,隻怕並非如此。
這一場考驗的鬨劇,真正起到的作用,其實並不是考驗本身,而是通過這個不合理的、蠻橫又匪夷所思的考驗,向那兩個天真的年輕人亮劍——
讓他們知道,他們多麼渺小無力,他們麵對的敵人,又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所以,與其說王皇後是為情郎的懦弱無能,而感覺自己瞎了眼,不如說是她已經看清了父親冷酷無情的真麵目。
她選擇了順應父親的意思,賣力地踩彭踐,表達自己心灰意懶,不再對彭踐有情愫,必然願意嫁到定康王府,一生為王氏的利益而活……
湛兮覺得,她真正的所求,隻怕是求自己的配合與乖順,能令父親消消氣,能令父親滿意,而後父親願意高抬貴手,放過彭踐一馬。
至於彭踐放出來的,合理解釋自己為何不願意以死證明他的情真意切的風聲,也是在試探王家主是否願意放過他了。
王家主沒有繼續抹黑彭踐,要踩死他的意思,那麼此事就到此為止,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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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現在知道了,彭踐的誠實是虛假的借口,他真正的誠實是他願意為了王敏君去死,但是現實有太多的無奈,他不是不想,而是不可以!不能!
那借口雖然冠冕堂皇,但是虛假到彭踐都沒提及一下自己的母親呢……
湛兮歎了一口氣,但或許他不應該想起彭踐的母親的。
因為曹穆之喝了鮮榨冰凍過的果汁後,便幽幽地往下說:“彭踐的母親懸梁自儘了……”
在雙瞳孔地震的眼睛的注視下,曹穆之不緊不慢地說:“在她得知是自己的存在,成了兒子的牽掛和拖累,最後竟讓兒子未能通過王家的考驗,毀滅了兒子的姻緣後……”
湛兮歎了一口氣,王家主真的是造孽。
有些事情,彭踐和王敏君自身已經看透,如今的湛兮和太子更是深知其中的陰謀,哪怕是二皇子都多少能感覺不對勁,但彭踐的那位母親,她想必是不曉得其中的彎彎繞繞的。
她單純地覺得是一無是處的自己,成了兒子的攔路石,她羞愧自責又難受至極地選擇了了結自己。
“彭踐起先痛不欲生,他似是被逼到了儘頭,幾番尋死,都被警惕的鄰居及時攔住……”
“後來,經他的好友諄諄勸告,彭踐終於又振作了起來。”
“可惜好景不長,王皇後逝世後,彭踐再一次深感人生無望,這一次他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曹穆之說著,看了湛兮一眼:“還是你姐夫後來得知此事後,命禦醫全力救治,才勉強把人從鬼門關裡拉回來。”
二皇子驚奇道:“但是他想死的話,救回來了也會去尋死的呀?”
太子頭疼地閉了閉眼,他為自家弟弟的天真無邪但一針見血而頭痛,就怕這頭小老虎出去後,會在不經意之間,用自己的童言童語把彆人創死。
曹穆之道:“唔,於菟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他又被他的老友勸住了,現在彭踐似乎已經不會尋死了,他出家為僧了。”
好厲害的“朋友”,這都能勸得住?這是把心如死灰之人,重新注入活著的信念和目標啊!
湛兮好奇死了:“彭踐那朋友是誰?”
他不問還好,一問,曹穆之就以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湛兮,然後噗嗤一笑:“嗯……說起來,金童子應該和他那位好友是有些緣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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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晉昌坊,大慈恩寺。
炎炎夏日,池中有金魚遊弋水波,池邊有一雪白袈裟的影子,靜靜又輕輕。
日光穿過古刹,落在那如海一般的紫藤花上。
紫藤花叢中,清淨幽池邊,有一勾金袈裟的身影,正坐於石台前,正不緊不慢地與自己黑白對弈。
聽到身後傳來穩重的腳步聲,指尖還夾著黑子的彭踐……不,他現在的法號是鑒慧。
鑒慧輕笑開:“大慈恩寺的紫藤花都快要落儘了,我還以為,你今年見不著它們了。”
身後之人的腳步穩重,聲音同樣平穩:“哼!你雖閉門不出,但總不至於未曾聽說過有關於柳府的言二語,竟也不來拜訪一番麼?”
鑒慧看著麵容端正肅穆的柳寬起,正坐在了自己的對麵,而後理所當然地執起了白子。
對於柳寬起的埋怨,鑒慧隻是垂眸轉了轉佛珠,道:“我癡愚之人,昔年得柳兄兩度當頭棒喝,方才醍醐灌頂……”
“而若是如此淡然於世的柳兄都要走我的老路,想必是已至絕境,愚鈍如我,又如何能勸得住?”
“我隻好事後為你日夜念經百遍,送柳兄好往生罷了。”鑒慧真誠地說。
柳寬起送了他一個白眼:“我可稀罕死你為我超度了……罷了,今日我來,是有事問你。”
“柳兄請說。”
“你前幾日去了太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