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之間,雲生月表達的意思,竟然是希望湛兮能夠稍微提醒一下樊月英,不要讓,她帶壞了聞獅醒。
湛兮當時送給他一個白眼:“千鶴,你有沒有想過,她們兩個人之間,猛獅才是那個‘知識豐富’‘出口成章’的‘老師’。”
聞獅醒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後世之人,不論是語數英物生化,還是“嘿嘿嘿”的語錄方麵。
雲生月沉默了。
實話實說,雲生月年幼之時就被雲中雀帶走,常年在北庭都護府做事,與北庭的軍營關係密切,他會如此猜測樊月英,隻不過是因為他以己度人罷了。
雲生月並不是沒有聽過渾話,而且那些男人說的渾話直白、下流、肮臟,是雲生月初時聽了都會不自覺地皺眉,並且覺得汙耳朵的。
但湛兮那般說,什麼褲衩子,都是聞獅醒提的。
雲生月竟沉默一陣後,就毫無羞愧地改口:“咳咳……雖說有些與禮不合,但她們姑娘家說的話,卻並不顯得下流,反而有一種生動活潑的感覺。”
湛兮頭疼地看著千鶴,並附贈一個白眼:你還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是樊月英主導的,就要製止,免得帶壞了聞獅醒,是聞獅醒主導的,那就是活潑可愛,問題不大。
那時候雲生月就不自知地玩起了“雙標”,如今回想起來,再看看今日之景,或許是早有預兆。
雲生月這廝誠如聞獅醒最初的評價,溫柔但腹黑。他是個改口打自己的臉,口吐雙標語錄都能一臉坦然與真誠,沒有絲毫羞愧的家夥。
楊鐧是靠純天然的耿直過度才能噎死人,哪裡是一個“體量”的對手呢。
湛兮搖頭晃腦地感慨——福利鴨啊福利鴨,你也就憑借一下天生的“綠茶味”,熏一熏我這樣好人家的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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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鐧恨不得捂著千瘡百孔的小心肝,立即遠離這些“虐狗”的“妖魔鬼怪”。
他需要一個角落,獨自地、孤獨地、默默地蹲著,然後不叫任何人看見,自己給自己的傷口舔一舔。
如果能立即回到播州就好了……
今日的一切,就會變成一場光怪陸離的奇夢!
好在湛兮沒有同情心,但是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有人不僅有同情心,還有“佛心”。
隻見那“天上人間”酒樓的二樓,被樊月英大力拍開的窗戶邊上,忽然緩緩走近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那人一身雪白綢緞,絲滑而尊貴,其封邊處,金絲鐫繡著獨特的婆羅花的紋路……她以雪色麵紗遮擋容顏,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那對秀麗的長眉下,是一雙獨特的內雙丹鳳眼,漆黑如墨,又亮如星辰。
“小國舅,楊公子,彆來無恙?”九姑娘的嗓音,都帶著一股獨特的、遼遠而空茫的韻味,像是梵音頌唱著神靈的音樂,那是不屬於人間的空靈與靈氣。
湛兮:“……嘶!”甄道藏那女人到底教了九姑娘一些什麼東西,她身上那股子神棍的味道,真的是越來越入味了!
現在的九姑娘,乍一看真的非常唬人,她就是活生生的,那什麼,修仙小說裡,那些觀音形象,受萬民敬仰的那種反麵女配的感覺。
楊鐧歎了一口氣,下馬,不敷衍地行了個禮:“見過善水公主。”
九姑娘眉眼寧靜祥和,像是一股慈悲的無形的風,她微微頷首:“小國舅,楊公子,既然有緣偶遇,不如上來共飲一盞香茗。”
湛兮卻沒有回答她。
原因是,楊鐧那句“善水公主”四個字一出,不遠處原本自顧自牽著馬兒往前走的那個疑似吐蕃使團的領導人,竟驟然回首,再一次向這邊看了過來。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如蒼鷹一般銳利的眼眸,看向的不再是楊鐧,而是站在二樓窗戶邊緣的九姑娘。
視線自下而上地觸碰到那尊貴高潔的如天邊冷月一般的少女,仿佛在仰望著不染纖塵的神靈,那雙冰冷似頂級大型肉食動物的眼睛,忽然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
水麵的冰層驟然碎裂,流露出了底下的汨汨春水。
凶殘冷酷的掠食者消失了,剩下的,是一隻好似不知心臟為何忽然遭受無形重擊的,迷茫而單純的野獸,獸瞳中,都是不諳世事的天真與懵懂。
九姑娘似乎也注意到了那如有實質的、炙熱如火炬一般的目光。
仿佛是有些困惑一般,九姑娘那充滿了神性的眼眸微動,長而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緩緩回眸,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但那青年反應也極快,如夢初醒一般地立即收回了目光。
湛兮甚至看到他動作迅速地拉了拉自己頭頂的氈帽,胡亂而倉促地想要遮擋住自己的臉。
那青年動作極快地轉身,匆忙地拉著馬繼續往前走,但湛兮的眼力真的太好了!
他甚至看到了對方瘋狂滑動的喉嚨,那模樣,真是狼狽。
湛兮:“……”
如果這廝的身份當真如楊鐧所猜測的那樣的話,那……
甄道藏,今晚給你加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