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猛虎已經中了陷阱,深坑之中,都是它的哀嚎與暴躁的咆哮。
可想到這等偉跡,楊鐧的長隨臉上,還出現了極為興奮的神色:“大少爺,你今日必然的最早歸去,且是最早獵得猛獸的!此次秋狩的頭籌,非大少爺您莫屬!”
什麼吐蕃的“無敵”,什麼安北的樊少將軍,哪裡能比得上他家大少爺!
當那猛虎淒厲地叫喊著,終於費儘千辛萬苦,耗儘體力從深坑中爬出來,長隨原本期待著楊鐧射出那猶如神之手臂的一箭……
可楊鐧卻皺緊了眉頭,最後麵無表情地緩緩鬆懈了繃緊的弓弦,放下了舉弓的手。
“大少爺……”長隨不可置信地看著已經卸下了攻擊狀態的楊鐧,似乎完全不明白楊鐧為何如此突然、如此莫名其妙?
“它懷孕了。”
長隨的臉色驟然奇怪了起來,周圍那些屬下更是紛紛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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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懷孕的雌虎中了陷阱,如今前爪已傷,它卻顧不得舔舐傷口,它虎視眈眈地看著這些直立起來的人,隱藏在暗處,將它包圍在內。
它焦躁地甩著尾巴拍打著地麵,原本,它已經認出了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挽弓的人是這群人的首領,它想要直麵攻擊他,拿下他,它就能逃生了。
可這個人的馬下,還站著一隻對受傷的它垂涎三尺的另一頭猛獸,一頭被人類馴化、供人類驅使,和人類共贏的猛獸。
這使得它不敢輕舉妄動。
懷孕的雌虎越發暴躁,但沒等它失去所有的理性,打算魚死網破,就見那個給它威脅感最強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它知道,那是武器——那是能傷它的武器。
雌虎的尾巴甩了甩,它依然緊緊地盯著楊鐧,卻不如方才那般凶狠地低吼呲牙。
它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又不信任人類。
楊鐧沉默地看著滿爪子都是血的雌虎,眼中並沒有太多的悲憫,甚是沒有太多的複雜的情緒。
“大少爺……”
楊鐧漠然地製止了長隨的話,而後竟然取下了掛在馬鞍上的,裝了幾隻野兔野雞的麻袋,隨手丟到了雌虎的麵前。
雌虎呲了呲牙,並不信任他,可是食物的血腥氣那麼濃鬱,而它已經很餓了……它的口水,流到了地上。
它控製不住地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見楊鐧沒什麼反應,它甚至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往前趔趄著走了一步,更靠近那一袋子野兔野雞。
楊鐧見狀,吩咐其他下屬:“都退回來,不必包圍它了。”
眾人沉默一瞬,終究是聽從楊鐧的命令。
下一刻風動草疾,他們已經站在了楊鐧的身後,包圍圈已完全不存。
雌虎自然知道身後的動靜,但它隻是倉促地抬頭看了楊鐧一眼,下一瞬間,它叼起了
那個麻袋,扭身一個縱越,速度極快地消失在山林中。
自始至終,沒有再回頭看楊鐧一眼。
它身影趔趄,那般狼狽,卻依然敏捷、凶猛,多麼迷人的野性與生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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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到手的鴨子飛了都得難受許久,可大少爺居然硬生生地放走了一隻明明已經到手了的猛虎!
要知道,秋狩的計分中,野雞野兔子什麼的,分數極其低,隻能數量來湊。
一頭猛虎,能頂兩百隻雀鳥!一百隻野兔子!
可大少爺把它放走了!還把之前獵到的野兔和野雞都送給那畜生了……
長隨不由得垂頭喪氣了起來,完了完了,這是要輸在起跑線上了。
其他屬下自然也是格外沉默,氣氛有些愁雲慘淡。
楊鐧見狀,安撫道:“子曰:‘釣而不綱,弋不射宿。’我雖非聖人,但亦有我的道要堅持。”
他不殺懷孕的母體,這是他的底線和原則。
他放過它,他多少憐憫它為自己所傷,所以彌補了它幾日的食物。
這隻老虎的未來將如何,得看它自個兒的造化了。
比起他的底線與他的立身之道,秋狩的輸贏……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再說了,不是還有樊月英那安北蠻牛嘛!
大雍的希望,總不能隻壓在他一個邊陲野蠻之地的豪強子弟身上吧?
楊鐧忽然又唏噓道:“你家大少爺已經夠讓那曹小國舅埋汰的啦,我不想他更瞧不起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喲吼!楊公子,你也回來了?”
楊鐧沒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就出現了經典的“說曹操,曹操到”的一幕。
湛兮沒聽見楊鐧剛剛在說什麼,他笑盈盈地驅馬湊近:“你回來得真及時,我家大蟲兒說,今晚或許會有好戲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