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喃喃出這三個字,咂摸了一下,二皇子腦海中就浮現那人漠然的眼眸,手中武器揮、劈、斬、刺,沒有任何一次的動作是會落空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換回來了迸濺的血霧與腦花。
二皇子倒吸一口涼氣,縮了縮脖子,嘀咕道:“誰取的外號?可真貼切!”
太子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百思不得其解:“你近日聽誰提起過他嗎?為何好端端的,平白無故會夢見他呢?這可是明晃晃的‘不祥之人’,阿耶都不樂意任何人拿他和曹國舅放一塊兒議論的。”
“而且,自他出走後,到如今已經十三年了,楚王與王妃遊曆天下,還偶爾會攜妻歸來京都,倒是他這個世子,十三年來,未曾回過皇都,如此……你竟然在夢中看見他與阿翁,著
實蹊蹺。”
“我哪裡知道為什麼?”二皇子傷心地撲到湛兮的懷裡,委屈地摟著湛兮的脖子,“我也好崩潰的,而且夢裡麵他好像還看見我了,他回眸看我的時候,那眼神,他就不像是個人,像是一把嗜血如狂的殺刀,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我感覺我魂魄都要飛了……”
湛兮埋汰地刮了刮二皇子的鼻子:“大蟲兒,膽小鬼,被人家一個小眼神嚇得魂飛魄散?”
太子沉默了一下,又安慰地虎摸了一下弟弟,安慰他說:“那樣一個血腥遍體,殺人如麻的殺神,你被嚇到是正常的。”
在太子的口中,李問真的名聲並不好,或許說,世人對他厭惡又恐懼。
而且,對李問真的,無論是厭惡的情緒,還是恐懼的情緒,那都是抵達了巔峰的極端。
如此一來,李問真的名聲,自然是能有多爛,就有多爛。
什麼“這等罪人,定有報應”,什麼“煞星降世,注定是天煞孤星”,什麼“不得好死,必定要下十八層地獄”之類的,那都是說爛了的詛咒了。
如此的人,永明帝自然不樂意世人說小國舅是第二個李問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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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問真是什麼樣的人呢?湛兮也不太了解,畢竟湛兮從未見過他。
但是結合世人對他的評價,和太子口中的信息,湛兮大致能整理出一個模糊的人設定位。
湛兮的結論就是——李問真是小國舅與江離的結合體。
先帝在時,李問真有著先帝最極致的寵愛,比起自己那一堆兒子,先帝顯然更願意無保留地疼愛自家胞弟唯一的一個兒子。
和永明帝一樣,先帝也聽不得任何人說李問真的不好,任何人對李問真的惡意、針對,都會被先帝攔下。
正因如此,世人看小國舅受寵時,才會下意識地想起當年的李問真。
然而除此之外,李問真卻並不是像是原身那樣,躺平了等著皇帝伯父無條件、無保留的疼愛的。
先帝除了給他疼愛,還給了他無與倫比的信任!
李問真不隻是大理寺少卿,他還是先帝的近衛,是先帝明麵安保係統的總負責人,更是先帝磨刀霍霍向世家的——殺刀。
享受著湛兮享受的寵愛的同時,李問真還在完成著如今魚知樂並和江離等人的高強度工作。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覺得小國舅比不得李問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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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歎息了一聲,念出了當年一句家喻戶曉的話:“……橫空出世血修羅,一夜紅儘大潮河。”
二皇子問:“沒聽過,這是什麼意思?”
湛兮嘻嘻一笑,眼神有些玩味:“我好像知道一些。”
太子念的那句話的來曆,湛兮確實聽說過。
李問真既是先帝最寵愛的侄子,也是先帝最信任最犀利的殺刀。
李問真的殺戮極重,先帝時炮製的“陳白之獄”,牽涉近一萬人,將把控鹽道多年的陳氏與白氏及其追隨者誅殺殆儘,受株連被殺者有三千餘人。
而這三千餘人中,幾乎都是李問真經手結案的。
李問真親手屠戮的,近有四五百人。
那時兩淮鹽場幾乎就是陳氏的天下,蘇北陳氏,一手遮天,囂張至極。
先帝派去蘇北監管的官員,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終有一人逃回京都,向先帝稟明陳氏之囂張跋扈與當地鹽商平民的苦不堪言,什麼欺男霸女,橫征暴斂,
都不過是小意思。
李問真受先帝之命,親至蘇北查明情況,他在蘇北滯留三個月,與當地的士族明爭暗鬥三個月,最後棋高一著,掌握關鍵罪證,判處為非作歹、惡貫滿盈的陳氏——族誅!
“我聽說,這一位,當初可是拎著他們陳氏的族譜,核對著族譜,一個一個宰的。”湛兮說著說著,心中頓覺此人之騷氣,難以忽略。
所以,太子說的“橫空出世血修羅,一夜紅儘大潮河”,就是指李問真殺儘陳氏的事情。
大潮河是江蘇北部獨流入黃海河流的灌江,那時候李問真為了震懾世家,把陳氏族人的屍體全丟大潮河裡去,連整條河的河水都被染紅了。
這還隻是先帝整頓鹽道問題上,李問真的殺戮記錄而已,其他日常染血,更是數不儘數。
這就是一個明明白白的,移動的,人形的殺人機器。
湛兮咂摸了一下,有些遺憾,說:“怎麼沒人搞個統計學,算一算他平均每天殺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