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楚王世子妃難產的消息的時候,湛兮正在皇宮內。
湛兮撒嬌求他姐姐姐夫讓他年前帶二皇子和太子到華清宮去泡泡澡。
二皇子和太子在旁邊給他打助攻。
永明帝撐不住要答應的時候,郭小福疾步走了進來。
曹穆之見狀,便問:“年關將至,陛下業已‘封璽’,還有何事如此慌張?”
二皇子和太子也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湛兮,心思一動,已經猜測到了某種可能性。
果不其然,郭小福顫聲開口:“楚王府那邊來消息了……楚王世子妃難產,怕是要不好了!”
永明帝眉頭一緊:“宮中擅婦產之禦醫,係數就位,何至於此啊?”
曹穆之聽得此處,也於心不忍。
前段時日,她還和夫君打趣說楚王世子他那妻子,著實是個妙人。
宮中派去許多擅婦人生產的禦醫和經驗老到的產婆,她不安心享受大家夥的伺候,反倒是日日拉著這些禦醫產婆討論婦人生產之事。
儼然是將他們夫妻二人賜下的人,都當成進行知識交流的免費的同行了。
這樣一個妙人,誰能忍心她……思及此,曹穆之欲要再派禦醫。
但打斷的人,卻是湛兮。
湛兮說不必。
永明帝不解了:“不是金童子你與那楚王世子交好,這才……怎地如今又不必再派禦醫了?”
雖說永明帝心裡頭也尋思著,若是那批人都解決不了,恐怕確實是不必再派禦醫的了,但麵子工程總得做一做。
湛兮笑了笑,說道:“好事多磨,姐姐姐夫不必擔心,楚王世子妃會母子平安的。”
太子蹙眉:“你又如何得知?”
當然是因為當初他將所有的保險都拉上後,他的冬季任務直接宣布就地完成了啊!
或許現在還是有些波折,但是湛兮相信輔助係統的判斷,後麵肯定會是皆大歡喜的。
沒等湛兮開口,二皇子就在旁邊嘟囔道:“當然是太上老君做夢告訴小舅舅的啦!”
湛兮:啊……對對對!
就喜歡這種聰明小孩自動幫他圓回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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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
血水一盆盆地端出,站在廊下的李問真,看著那猩紅的顏色,一雙鷹眸,比外頭的風雪更冰冷徹骨。
裡頭傳來他熟悉的聲音,在因極端的痛楚而哀叫著,李問真垂落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掌心已因永力過度而被指甲磨得血肉模糊。
血液從指縫之間滲漏下來,滴入他腳邊的廊道,滲入那珍稀的紅木中,令其紅得越發不祥了……
李問真幾次三番想要闖進去,但都被宮中禦醫的徒弟攔住——
“產房雖不擁擠,但師父他們與產婆人數甚多,世子不通醫術,進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隻會妨礙師父他們,給大家添亂。”
“況且世子衣物未事先
消毒,若貿然進去,恐怕會反倒令世子妃感染。”
這禦醫的小徒弟說話甚是囂張,但李問真也沒心思與他計較了。
李問真的意識都有些混沌了起來。
混亂之中,他的魂靈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
一半在心係著產房內的動靜,一半已經跌入了無儘的深淵,在咒罵著他自己……
明知自己是什麼命格,連父母都要避而遠之,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靠近她!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沒隱忍下去,怎麼能情生意動……竟當真答應了她。
如果他當初堅持,不輕易因為她心折而心生妄念……
是不是就不會有她今日的痛苦?
寒風裹挾中,那曾令無數作奸犯科,窮凶極惡之人聞名即膽寒的血修羅……竟潸然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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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熟悉的人影跪在了李問真麵前。
秀兒給李問真磕了個頭:“世子,不能再拖了,聖手給師父騰挪胎兒想要扭轉胎位都失敗了,為今之計,隻有……剖脅!”
李問真恍惚地後退了一步,他雙眸朦朧,竟看不清人影了。
世人口中的血修羅,哪怕麵臨百千重騎的圍剿,也從不曾後退,然而如今……卻也隻是支撐著欄杆,勉勵站著罷了。
“我要進去。”李問真最後隻說了這一句。
秀兒還沒能答應,一邊的陳好立即道:“若要如此,那產婆與其他無關人員都要清出去了,世子若要進去,還得先用酒精消毒全身才行!”
李問真回首看他,陳好正是那個方才攔住了他進產房的人。
陳好並不畏懼眼前這人凶戾的眼眸,解釋道:“師父站了太久,有些眼花了,秀兒姑娘,接下來我為世子妃施針封穴止血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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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兵荒馬亂後,李問真如願地進入了產房。
陪在了他曾在心中立誓要一生守護的人身邊。
葉扶風口中含著人參片,意識清醒了一些,或許是因為已經痛麻木了,她而今竟也不覺得難挨。
隻是看見李問真跪在自己身側,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著實令人憂心。
她伸手抓住了李問真的手,隻覺冰涼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