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湛兮說,器宗農讚已經直逼鬆州,善水公主便即刻明白了此人的打算:
怕是作為一統吐蕃的當代雄主之一,器宗農讚這個自信至極的家夥還是有些不死心,還是想要與大雍掰一掰手腕,再次確認一下究竟誰是誰的爹,誰是誰的兒吧。
對此,善水公主揚了揚眉,發出一聲輕笑,也不置可否。
湛兮卻已經從善水公主的那個輕鬆而愜意,甚至深深隱藏著某種睥睨的笑容中,讀懂了她的意思。
湛兮的想法和善水公主差不多,所謂求婚被拒故而出兵騷擾,這都是借口。
實際上,如今的吐蕃,正處於擴張時期。早在器宗農讚一統吐蕃後,多個與吐蕃相鄰的部落就都遭到了吐蕃的侵擾,如今也不過是它找借口入侵吐穀渾,實際上也是吐蕃對外擴張行動的一部分罷了。
騷擾大雍,是因為器宗農讚想要試探大雍的實力,順便通過對大雍作戰,提高自己在這片大國小國,諸多部落,林立四方的土地上的咖位。
很簡單的道理,拉踩嘛~
甭管什麼行業,想要在該行業快速出名立足的一個可行且有效的損招,就是對標已經該行業的老牌龍頭老大們,國家同是如此。
隻看本質就夠了,剩下的全是借口。
但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值得太過擔憂的。
果不其然,善水公主下一秒說出的話,就是有些意味不明的——
“看來後人提及曹操之敗走華容道,關羽之敗走麥城後,又將添得‘吐蕃王敗退鬆州’這一典故了。”
戰事還未爆發,而事情到了善水公主這裡,卻已經成為了後人的“典故”,這話逗得湛兮哈哈大笑。
善水公主也失笑搖頭:“我並非驕矜自負,而是對我大雍各大城池的守將……都曾嘗試過去了解一番。”
這就是善水公主在謙虛了,湛兮猜測為了今日,她私底下想必是做了不少的功課的。
她對大雍朝的自信來源於她對這個王朝的軍事實力的深刻了解,想必對於大雍的名將們,她不能說是如數家珍,也絕對不僅僅是停留在表麵的了解上。
湛兮忽然有些感歎,這樣一個絕頂聰明,能力超群,又有毅力和執行力,還野心勃勃的人……怎麼會輸呢?
倘若她是個不必生孩子的男兒,想必絕不會輕易被曆史的洪流淹沒。
大雍的戰力客觀擺在這裡了,器宗農讚個人實力當然的極為超然的,但大雍文武並重,名將輩出,大雍的職業軍人基數和作戰素質就在那裡……
大雍可不是各自為政的吐蕃地方勢力,吐蕃和大雍之間的差距,絕不是器宗農讚個人的軍事素養能夠去填平的天塹。
所以,這一戰,毫無懸念。
器宗農讚會明白什麼叫做——“絕對的實力碾壓”。
湛兮和善水公主都並不擔憂戰事,倒是湛兮有些唏噓:“年關將至,隻盼為一城守將者,要憐惜麾下的士兵,儘量避免傷亡
過大。”
戰爭就意味著會有生死,這是無解的問題。畢竟萬骨之枯,方才功成一將。
善水公主說:“小國舅有憂天下之心,然天下之事極多極繁,非小國舅一人之事,在其位者自當謀其職,小國舅已經為將士們做了許多了,想必不會有太大傷亡的。”
湛兮尋思著,如果要轉移一下注意力的話,那他得看看還能從這場戰爭中,為大雍挖掘到更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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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邊三個小孩,隻有二皇子是童心未泯的。
二皇子非得拉著他大哥和上官無病陪著一塊兒打雪仗,本來是幾l個小孩兒在玩,玩得吱哇亂叫,但各有勝負,氣氛還算融洽。
楊鐧賤兮兮地從背後偷襲了二皇子之後,現在畫麵就變成他這個大夥子被三個小孩圍攻得抱頭鼠竄。
狼狽,但喜感。
狼狽的是福利鴨,感到喜感的卻是湛兮這些旁觀的看客。
湛兮看得嘎嘎樂,眼角眉梢都能溢出笑意來。
善水公主抱著雕工精美的鎏金瑞獸手爐,看著前方那歡快無比的畫麵,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湛兮忽然有些感慨:“待你離了這片土地,想必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回來了,便也再見不到親友至交,故土風雪。”
善水公主的笑意加深,嗓音溫柔,語氣卻堅決:“小國舅豈會不知呢?我隻患功名不立,不懼骨肉分離,不畏交遊零落,不惜背井離鄉。吾功業所建之處,便是吾鄉!”
湛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會得償所願的。”
善水公主莞爾一笑:“多謝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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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l人賞玩了一番,便要各自分開了。
上官無病因為要表演“好弟弟”的角色,遺憾地提前打道回府。
湛兮幾l人則又繞路去了一趟金羨玉玲瓏,去取上回定製的東西。
事後,湛兮帶著揮舞著鍍金狼牙棒欣喜非常的二皇子和滿臉“孤沒眼看了”的太子,準備送他們回宮去。
二皇子的狼牙棒和湛兮的狼牙棒是不一樣的,他的狼牙棒是鍍金的,而非純金的。
金子的含量並不高,原因並不是太子的錢不夠,而是純金的狼牙棒,他根本拿不起來。
不是誰都能像湛兮一樣,輕易就能隨手抄起一個幾l十斤重的德之金磚的。
聽聞湛兮要送兩位皇子回紫薇城,楊鐧表示自己沒什麼事情,便要一塊:“我在宮門口等小國舅出來便可。”
語畢,楊鐧也不再說話了。
湛兮看了他一眼,楊鐧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見狀,湛兮與太子對視了一下,各自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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