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就不是湛兮的錯覺,郭小福是真的已經足足念了一刻鐘……不!
三刻鐘都有了!!!
永明帝仿佛根本注意不到湛兮他們的幽怨,和百官們一言難儘的沉默一般,他伴隨著郭小福吟誦一般的念聖旨的聲音,含情脈脈地將曹穆之凝望著。
曹穆之:“……”這如黃河之水一樣滔滔不絕的情意啊,放聖旨中,似乎就有點叫人難以言喻了哈?
而且,這家夥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就差說她是九天神女下凡了……
曹穆之心中輕歎,笑容越發官方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想在“皇後”這一職業上,以如此方式,被後人津津樂道啊。
但是看著永明帝看向自己的那雙仿佛在發光,甚至已經克製不住充盈著水光的眼眸,感受著他握著自己的手不自知地在用力收緊的力道……
罷了,曹穆之無奈地心想,隨他去吧,他高興就行。
反正她的善狸從來就是這麼一個人呢,他確確實實就是她的丈夫,他們少年夫妻,一路攜手至今,從前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令她“名傳千古”了。
既如此,元配歸正罷了,就由著他開心吧,他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愛怎麼吹捧她,就怎麼吹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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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一群渾渾噩噩的人的麻木空洞的眼神中,郭小福用沙啞乾澀的嗓音,念到了結尾——
“貴妃曹氏,少時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法,言應圖史。靡資珩珮,躬儉化人,譽重椒闈,德光蘭掖。以道飭躬,以和逮下,貴而不恃,謙而益光……承戚裡之華胄,昇內廷之峻秩,四德粲其兼備,六宮谘而是則……朕今承天命,特冊曹氏穆之為皇後,曉喻天下。永綏天祿,懋迓鴻禧。”
好好好!
湛兮滿腦子都是——
好,好!好好好,快結束,結束結束!
永明帝在此時,頗為不合規矩地悄聲問了一句:“禾禾,你今日高興嗎?”
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的曹穆之笑容如同不化的冰雪:“我想起了從前兄長背著我走出曹氏的大門……你我第一次執手的那一日。”
這便是忍不住回憶起他們從前新婚之時的美好過去了……
但是!
湛兮抖了抖二皇子的錦囊,裡頭的花生牛乳糖已經沒有了!
湛兮幽怨地看了看又開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身在原地立正,心卻在九州遨遊的百官們,他真的很想拽著他姐姐和姐夫問一句——
我們這幫背景板工具人,也是你們paly的一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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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心中瘋狂喊著:結束,快快結束吧……
老天爺啊,你快聽一聽你親孫子在心中的呐喊與祈禱呀!
但眼看著一群宮廷工作者在有條不紊、隆重端莊地布置了一大通後,尚食才跪奏一句:“饌具。”
湛兮就知道,
他親爺爺沒有聽見他這個孝子賢孫的祈禱。
很好,以後我都不要叫你老天爺了,湛兮苦中作樂地磨了磨牙,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孫子!!!
我宣布你失去我這個孫子了,日後我就叫你賊老天!
老天:?
饌具布置完畢後,尚食才跪在地上,不緊不慢地取來韭擩棨,恭敬地呈給了永明帝;又取來了菹擩棨,呈給了曹穆之。
帝後皆接受後,共同祭於豆間,兩人還不經意之間地相視一笑,其中的綿綿情意,正如旭日之於雲霧,永遠無法被掩蓋。
尚食恭敬垂眸,又取稷、稻、粱於右手,授永明帝;取黍、稷、稻、粱於左手,授給曹穆之……
就在此時,太子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再默默掏出了自己的錦囊。
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太子快速從錦囊中取出了幾塊花生牛乳糖,給已經神遊天外的二皇子一塊,再給已經靈魂出竅的湛兮一塊,自己再默默往嘴裡塞了一塊。
湛兮感受著嘴裡那甜滋滋的奶糖的味道,心中想著:我估摸著你倆這點東西,根本撐不到結束!
果不其然,等到尚儀麵朝北方而跪,用充滿了激情與歡喜的語調高聲奏稱:“禮畢,興!”的時候,湛兮自己的錦囊都已經掏空了二個!
一個裝著的是梅乾菜肉餅,一個裝著的是葡萄乾杏仁香酥餅;還有一個裝著的是椰香奶棗……
但這依然不是結束。
尚儀奏稱“禮畢”後,尚宮便又接過了這場超長封後大典接力賽的接力棒,恭敬請永明帝入東房,釋帝王冕服,而禦常服;再引曹穆之入幄,脫皇後禕衣,著常服。
二皇子感覺小肚子似乎又唱起了空城計,偷偷拽了拽湛兮的袖子:“小舅舅,下麵我們吃什麼小餅乾?”
湛兮:“……”唔,他已經被掏空了,這是可以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