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臉苦大仇深地盯著桌案上的棋盤,棋子落下了,又捏起來,落在了彆處,又抓回來再落回原處,略走了幾步後,他再次悔棋,又把那棋子重新捏起來……
太子在一旁看著,都替他糾結得眉毛打結。
太子勸不動二皇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子逐漸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履薄冰……
從一開始的氣沉丹田做好心理準備,到後來越發踟躕,再到抓耳撓腮,再到抓狂地將發型都蹂|躪成了狗窩……
最後的最後,他兩眼一翻,儘是麻木和迷茫。
“算了於菟,明日要到書院上課了,我們今日早些出宮去吧?”太子企圖再勸一勸。
二皇子傷心得眼睛都紅了:“解不出來,為什麼我就是解不出來!?”
太子無奈地看著他一副“蒼天負我”的傷心欲絕的模樣,心道倘若你輕而易舉就能破了這“絕境”一局,謝姼的天驕之名,隻怕全是水分,沒點乾貨了。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於菟不必對自己如此苛求。”太子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太子眸光一動,轉移話題道:“於菟可曾聽說過玄德天師少年時的事跡?”
二皇子果真被未知吸引了注意力,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嘟囔著問:“什麼事跡?”
太子說:“奠定玄德天師他玄道第一人的頭銜的,正是一場帝王主持的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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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先帝時候的事情了,太子知道的,也不過是旁人的轉述。
他們說,那是一場極為精彩的鬥法,但成名已久的老道士,還是輸給了初出茅廬的玄德天師。
隻畫符一道上,老道士須得焚香沐浴、凝神落筆,玄德天師卻毫不在意地揮毫,一蹴而就。
“那時候的玄德天師,麵對眾人的震驚和豔羨,傲然道:‘一點靈光即成符,世人枉費墨與硃。’,”太子輕歎了一聲,說道,“這便是‘天賦’呀,於菟。”
二皇子茫然地看著已經徹底亂做一團的黑白棋子,喃喃著玄德天師當年的傲然之語:“……大哥的意思是說,我沒有圍棋的天賦?”
太子慎重道:“你在圍棋此道上的天賦,至少還是比不上謝姼的。”
聽聞謝姼三歲摸棋子,四歲執棋伊始,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她對此道有著他人夢寐以求而求不得的領悟能力。
聽聞謝姼自記事至今為止,一日要在圍棋上鑽研不下四個時辰,其刻苦與勤奮,更是他人望塵莫及的。
過人的天賦,辛勤的汗水……
注定了她不會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上,被於菟這個上個課都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小孩兒輕易打敗。
天賦是不公平的,努力是不絕對公平的,但於菟這小家夥,兩者都沒有,還雄赳赳、氣昂昂地想要破局……這就已經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了。
這是彈琴不帶琴譜——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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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太子苦口婆心地安慰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人都有自己所擅長,所不擅長的事情。就比如於菟的空間構圖能力,母獅子都驚歎得說不出話來呢。”
是的,什麼橋梁、什麼屋舍、什麼重心、什麼承重點……
聞獅醒說須得畫出各種各樣的剖析圖才能分析出來,可二皇子卻是一眼就能篤定的,這又何嘗不是令人羨慕的能力呢?
至少當時母獅子就嗷嗷叫著什麼——
“嫉妒羨慕恨”
“二皇子殿下不去當物理學家天理難容”
“這就是天才那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的百分之一的靈感嗎!?”
……
雖然沒能都聽懂,但太子覺得自己大方向上應該是沒有理解錯的,弟弟真的很有天賦,而母獅子真的很驚奇、很豔羨。
對於接納自己有所不足之處,早在看見隻比自己大了幾歲的上官無病武藝驚人的時候,太子的心態就已經趨於平和。
他或許確實無法成為一個絕世高手,但與此同時,他身上有太多隨意拎出來一項,就足以令世人如聞獅醒一般嗷嗷大叫的“優點”了。
就比如……過目不忘。
天下學子為中舉,日日頭懸梁錐刺股,若知道他生來就過目不忘,想必要得母獅子口中的“紅眼病”了。
這世上總有“天才”的存在,旁人“吟安一個字,撚斷數莖須”、“琢磨字句如攀峰,尋覓靈感似隱星”的時候,鄭元照一杯小酒,醺然成詩,詩定妙絕天機!
太子最後總結道:“所以,人不能處處掐尖要強,心態須得放平和才是。”
二皇子似乎聽進去了,他摸了摸肚子,說:“好像有點餓了,大哥我們現在就出宮看看能不能趕上蹭小舅舅一頓晚膳吧?”
太子:“……”
好吧,忘記孤的好弟弟最是快快樂樂沒心沒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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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