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出的主意,實在讓永明帝和曹穆之都無話可說,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形容。
他倆坐在原坐上,看著殿內那個樂得像猴兒似的緋衣小少年。
麵麵廝覷時,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兩個大字——
“麻了!”
你說這主意妙吧?
但它聽起來餿極了!每一個字……不,每一個停頓,聽起來都格外的離譜,簡直是匪夷所思,這似乎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腦子能想出來的東西。
但你說這主意餿吧?
它的可行性極高,已經將人性的弱點利用到了極致!離譜中,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精巧,堪稱一句絕妙!
最後,永明帝歎息著與曹穆之說:“我們家金童子的手段,雞零狗碎,不一而足,恍若當年孟嘗君那兩位雞鳴狗盜的門客。”
“你怎麼能這麼說!”曹穆之不滿地瞪他,“貓有貓道,狗有狗道,我家金童子的道,便是‘經世致用’四字,不拘泥於繁文縟節!”
說著,曹穆之冷哼了一聲,瞥了永明帝一眼,陰陽怪氣道:“金童子其思維跳脫禁錮,自是令凡夫俗子費解。”
凡夫·永明帝·俗子何嘗聽不出來妻子這是在不高興了,故意懟他呢?
但他隻是擦著額角的汗,低聲下氣地解釋:“禾禾誤會我了,我就是在誇金童子,隻是嘴笨,說錯了話……”
話音剛落,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湊了過來,故意擠在他倆中間,曹穆之隻覺他束發的綢緞上,還點綴著兩顆圓滾滾,毛茸茸的小絨球,十分可愛。
湛兮嘚瑟地抱著他姐夫的肩膀,嘻嘻笑道:“還是我姐姐懂我,姐夫,我這‘經世致用’呀,說白了就是不拘泥於世人眼中的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湛兮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都是虛的!任何說得再如何天花亂墜的計謀,無法運用於實踐,無法達成目的,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一紙空談罷了。”
永明帝最後歎息了一聲,看著滿眼驕傲,笑意盈盈的妻子,再看看自己手把手養大的孩子,笑著說:“朕總是說不過你們兩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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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帝自然是答應了這個“暖喪夫小寡婦被窩工程”。
不過他需要打一個信息差,令男兒多數戰死,鰥寡孤獨占多數的地方縣令去執行,給寡婦們的說法就是——
“朝廷體恤你們女子當家,孤苦無依,特意要為你們送一批年輕力壯的男兒過來,不日即將抵達,你們尋思著到時候好好挑一挑。”(注:可如菜市場挑窩窩頭一般隨便挑)
給胡兵的畫餅當然就是不一樣的說法——
“朝廷要擇選最拔尖的軍士到全國各地去拔高軍隊的戰力,這批軍士將有無限的榮耀,與巨額賞賜,另外,劃重點——朝廷還包分配老婆!”(注:隻包分配,你們沒得選)
這隻是大概的思路,主打一個雙方信
息不對等的信息差,反正永明帝也沒打算留下太明顯的公文,紙麵公文隻會留一些模棱兩可,含含糊糊的話。
那種鐵齒敲定的打包票的話,都讓地方官用“嘴”去說。
誒嘿~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說出來了,你們又沒有留聲機,到時候知道了信息差也拿老子沒辦法!
除此之外,永明帝還需啟動大雍朝廷中央頂尖的智囊團,敲定整個框架流程,與完善各種細節,做好應對會出現各種意外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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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隻負責動嘴巴子的湛兮,也沒嘴巴子說完了之後就直接當甩手掌櫃了。
他還擱那兒自嗨地出餿主意——
“依我看呐,流兵製也沒什麼不好的,鐵打的寡婦,流水的兵夫,嘖嘖嘖~想想就覺得小寡婦的日子美滋滋的呢!”
永明帝已經被這離經叛道到了極點的話弄得差點一口氣沒能喘上來。
曹穆之倒是get到了笑點,眼波蕩漾著,頗為促狹地睨了永明帝一眼,說道:“金童子說的是,令寡婦體會到了帝王三宮六院三千佳麗的齊人之福,豈不快哉!”
永明帝這下子頂不住了,一臉懇求地看著曹穆之,一邊暗戳戳地扭頭瞪湛兮,活像一條向主人討喜,扭過狗頭就對主人對象呲牙的心機狗。
當然,湛兮隻是開玩笑罷了,永明帝和曹穆之也清楚,這行不通,自古以來亙古不變的一點,就是努力安撫兵卒,沒有拿他們開刷的道理,兵變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一點,哪怕到了聞獅醒所謂的“現代”,也不會改變,隻會變得更加隱晦罷了。
後人會比封建的老祖宗還要更加明晃晃地袒護兵卒,甚至是立法方方麵麵全包圍的保護,可不能叫小寡婦挑大白菜一樣挑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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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真正要補充的事兒,一直到看著天色要晚了,估摸著二皇子和太子快回來了,湛兮才飛快地說完。
“方才說了,‘朝廷要擇選最拔尖的軍士……’這自然是說要進行一定的比拚。”
湛兮說:“可不能太明晃晃地衝著既定的目標對象去,我們得婉轉的,讓他們自個兒搶著上!”
你上趕著巴巴把自個兒說的天花亂墜的“好東西”送人家手裡,人家可得在心裡嘀咕你這貨是不是下毒了,不然咋好東西就這樣直接送上門了?
唯有你把這東西先吹一遍,再“道貌岸然”地說什麼為了“公平起見”,要進行一定的比拚,唯有贏家才能獲得。
說完了公平競爭之後,又暗戳戳地似乎在偷偷摸摸偏向本族軍士,如此胡兵可不得鉚足了勁去搶!?
你們自己人都想偷吃的,肯定是好東西!
唯有競爭,上頭了的競爭,才會叫人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