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舅給世子寫信了嗎?”
“寫了!我瞧見了,我瞧見了英國公府的徽記!”
“你怎麼知道英國公府的徽記?”
那人驕傲地挺胸:“我特意找我大嫂娘家妹夫的堂叔祖的侄兒打聽到的!他在都城也是個管吏呢!”
隨著皇都的回信越來越多,他們感覺死亡的陰影在逐漸驅散,忍不住抱團歡呼了起來。
******
而被他們恐懼至極的李問真本人,則就站在驛站背後的高塔上,靜靜地看著他們那歡喜到到處蹦躂的模樣。
姚鵬舉彎了彎嘴角:“入秋前我們便能回京了,這一趟,辛苦世子了。”
“不辛苦,”李問真漠然地哼了一聲,“本便是為了還那小子的人情罷了。”
“世子的傷……”
彆看姚鵬舉新官上任三把火,磨刀霍霍開殺戒,顯得那麼威風,他來到當地的這段時日,沒少被刺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非有李問真在,恐怕他不死也要折掉大半條命。
不是被意外失火燒死,就是不慎墜河淹死……
僥幸不死,也不過是折了大半條命,變殘廢變活死人那般,令“他們”放心,才能回到皇都。
李問真的表情無甚變化:“小傷罷了。”
他甚至回眸看了姚鵬舉一眼,姿態恣睢,神色漠然道:“你又何必這般替我謀算好名聲?”
“雖您是為了報答小國舅的恩情,但於我卻確實是有救命之恩,”姚鵬舉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我所行事……也不過是力所能及罷了。”
李問真冷酷地嗤笑出聲:“我從不在意這些名聲,美名也好,惡名也罷,它們奈何不了我分毫!”
******
一生踽踽獨行,所為之事,雖初衷是報效君主,但所殺之人莫不是魚肉百姓之貪官汙吏、門閥豪強,也算一心為公,為天下。
您十年如一日,卻始終獨行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在世子妃冒天下之大不韙義無反顧奔向您之前,與爾相隨的唯有孤月、寒風、冰雪、刀劍……
直到如今,依然得不到世人理解與接納,當真不會痛苦麼?
這些話,姚鵬舉沒有問出來。
姚鵬舉隻是歎息了一聲,耳邊聽著驛站之外,那些府兵與工匠竊竊私語聲音,他們祈禱神佛保佑世子之愛女平平安安、一生順遂,感化一下她阿耶這尊人身的魔神。
而後,也有人醒悟過來,為李問真分辨道——
“若皇都的貴人們好言相勸,世子便能看在百家衣的份上放過我等,可見世子也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有人思忖過後,附和道——
“言之有理,其實仔細尋思起來,楚王世子雖年紀輕輕便凶名遍天下,但仔細想來,他好似也沒濫殺無辜。”
“對呀,他殺的不都是那些該死的大人物麼?說起來,這關我們這些人什麼事兒!”
又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了起來:“
奇怪了哦,在世子來我們這邊之前,我們好像也沒咋聽說過他的惡名,怎麼他一來,他就修羅之名遍天下啦?”
“我們當地之前也沒咋說他的壞話啊……”
“那他咋好端端名聲就臭了?”
******
看著他們疑惑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頗有些可笑,但又很可憐似的。
不知怎的,姚鵬舉忽然就想起了從前小國舅閒聊時,他冷嘲著說過的話——
“自古以來,底層的聲音就不被聽見。天下的聲音,所有的讚毀,都在頂層掌握權柄的高貴的門閥士族手中。”
“長期如此,被忽視的百姓們,為了自己的聲音……那些痛苦的、淒慘的呼籲與哀嚎能夠被聽見,他們就會選擇將頂層的那些耳背的耳聾的人,拉下來!”
“你們站得太高了,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姚鵬舉恍惚中,還能想起當時小國舅意氣淩人的笑容,“既如此,那你們——都滾下來吧!”
記憶終止在小少年那恣意而孤傲的笑容下,姚鵬舉倏地回神。
回過神後,姚鵬舉與李問真說道:“世子你瞧,百姓們也並非不知好賴的,其實世子所有功業所建之處,說不定當地的百姓都在感激你,隻是……”
隻是他們的聲音,寄托於清風,而我們聽不見。能被我們聽見的,隻是頂層主流的聲音。
“而且,”姚鵬舉溫和地笑了,“世子當真不喜歡百家衣麼?”
李問真沒說話,平靜地看著驛站外,不少人開始咋咋呼呼地吹捧起他來了。
他們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在狂拍他的馬屁,說得他好似是什麼嫉惡如仇的神將下凡,專門鏟除禍害百姓、橫行鄉裡的贓官蠹役一般。
“嗬。”真可笑,他可不會在意這些,李問真始終冷漠,他所做之事,隻為不負初心,並不在於他人的感恩與回報。
姚鵬舉歎息一聲,放絕招:“哪怕您當真無感,那世子妃也不喜歡嗎?”!
萌神大白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