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爺沉浸式地一邊揮劍一邊享受了一下這種突然發現自己是個天才的喜悅。
享受完之後他坐到了沙發上, 又忍不住拿著手裡的木劍仔細觀察起來。
肖大爺對這柄他未來劍客生涯的第一把劍,報以十分欣賞的目光和愛不釋手的態度。
嘖嘖。
看看這光滑的整體,看看這玄妙的紋路 , 看看這不長不短的劍身, 看看這不粗不細的劍柄。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
誒!他怎麼就這麼晚才發現自己有天賦呢!
要是早早地就發現……
肖大爺忍不住握著木劍開始出神。
要是早早地就發現……
那麼, 他應該會在18歲成年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天賦, 然後孤身仗劍外出求學。
在19歲的時候, 曆經風浪拜入一個隱於山林間一個的神秘寺廟, 或者曆經千辛萬苦找到了一個大隱隱於市的武館。
在25歲的時候,達到所學之術天花板, 無法再突破一分以後, 開始四處求學。
在35歲的時候,沉浸多年所學, 集百家之所長,開創出一門、驚天動地繼往開來的劍法武學。
然後……
肖大爺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覺得蕩氣回腸, 他握著手裡的這柄剛被他捂熱乎的新木劍, 腦海中卻在想自己揮動了一柄又一柄劍的虛構時光。
直到他想象到自己一劍刺破不平,一劍蕩平孽障,他忍不住激動地跟隨著自己的想象,把手高高的舉了起來, 然後對準前方的……
嗯?
前方是冰箱。
肖大爺迅速把隨著想象而動的手收了回來, 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好險,差點沒冰箱了。
至於把手裡的木劍擲上去會不會弄壞冰箱,或許普通人這樣做不會弄壞, 但他可不一樣。
他能算普通人嗎?
所以幸好自己這個劍道天才的反應也很快。
想到這,肖大爺又忍不住自得起來,不愧是他,於是他又坐在沙發上把玩了一會他心愛的木劍,直到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還沉浸在快活情緒裡的肖大爺突然反應過來,好像是該吃飯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冰箱旁,打開,就在他伸手準備拿裡麵的晚餐饅頭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
等等,
今晚真的要吃饅頭嗎?
作為一個年老的劍道天才,這冰箱的冷饅頭配得上他嗎?
用耳朵聽就知道十分配不上。
他值得更好的。
於是肖大爺久違地主動出了門,又在樓下的小超市裡買了好些肉和菜,打算好好犒勞犒勞一番自己。
他一回到家就進了廚房,哐哐地在廚房忙活了起來。
最後,肖大爺把三肉一菜一湯都端上了桌。
他坐在了餐桌前,看著桌麵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麼多,本天才值得。
肖大爺先小心翼翼地將那柄心愛的木劍放在餐桌旁,然後就抄起筷子,框框吃了起來。
這一頓大爺吃得又香又高興,好像這半年出走的食欲全部都跑了回來,眼前的桌子上每個菜都是他愛吃的,每一種味道都是他愛品的。
就連往日裡寡淡的白米飯,都顯得那麼香軟合口,就像是按著他的心意長成的。
肖大爺吃著香噴噴的飯,想著居然如此有天賦的自己,一下子十分高興。
但高興著高興著,他又忍不住感慨起來 。
唉,要是能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比起他之前的想象,現實就好像發現得有些太晚了。
晚到他烏黑的頭發已經花白,充沛的力氣在漸漸流失,晚到他到當個太極拳團體領隊,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扭到腰。
要是能早點發現還會這樣嗎?
他現在都沒臉見他們了!
等等。
肖大爺咀嚼著的嘴巴突然停止。
他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現在還沒臉嗎?
沒臉見他們的是當初那個在公園裡扭到腰的自己啊!隻是那個無力麵對現實的普通人自己啊!
而晚上這個剛被發現的劍道天才,還會怕見幾個區區普通人嗎?
那肯定不!
肖大爺激動地握緊了筷子,決定從明天開始就苦練劍術,到時候一定要在公園裡一雪前恥!
肖大爺扒飯扒得碗乒乓作響。
……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是肖大爺給自己安排的準備時光。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個人在家就十分倉促對待每一餐。
而是每一頓都認認真真做飯,每一頓都吃得又香又飽,而且吃過飯還要十分合理的休息一會,等到消化得差不多了,他就開始點開手機上的劍術相關視頻,慢悠悠地舉著手裡的木劍學了起來。
偶爾肖大爺也會覺得教學視頻的動作緩慢有幾分枯燥。
但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點出自己心愛的武俠劇,學著英俊灑脫的男主角,比劃幾下劍招,然後滿意地收回劍,重新提起精神開始認真琢磨下一段的教學視頻。
肖大爺這一準備就準備了半個月。
直到他能明顯地感覺自己比最開始要進步太多太多,已經從對劍術一門還不太熟練到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和與之相匹配的實戰能力。
直到他在對著鏡子舞劍時,簡直都要驚到自己。
看著鏡子的肖大爺握緊了手中的木劍,在心裡暗暗宣布,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嶄新的自己。
……
第一天肖大爺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完之後他就給自己煮了一碗香噴噴的麵條,稀裡嘩啦吃完之後迅速一擦嘴。
感到肚子也暖呼呼,心裡也燙乎乎,就回到房間拿起了床頭的木劍走了出去,他的目的地就是那個發生過一切的公園。
隻是剛走在路上,肖大爺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老肖?”
他轉過頭,就看見對麵的朱嬸一臉驚喜
“哎呦,真是你呀!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要是在當領隊以前,肖大爺鐵定跟她嘮嘮嗑,或者在沒發現天賦的前段時間,他肯定含糊應對,之後掉頭就往家走。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肖大爺用一種十分沉穩的姿態一點頭,“嗯,”然後在對方被鎮住的目光裡,轉頭就往前走。
肖大爺握著手裡的木劍,感受著迎麵撲來的微涼晨風,聽著路邊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
一切都是那麼的舒適與恰到好處。
就連手中的木劍,握在手裡也像是輕若無物。
肖大爺意氣風發地往前走,在腦海裡想象著無數個自己一雪前恥的畫麵,又在心裡盤算著說許多個“過獎了”的謙虛時刻。
但直到走到目的地,看著小路儘頭正在認認真真打拳的大部隊,肖大爺的腳步猛然停住,一下子在了旁邊的長椅上。
因為他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點。
那就是,怎麼開始?
就像是一切美好的幻想回到了現實,一切幸福的虛構落到了實地,肖大爺握著手中心愛的木劍,突然發現自己構思過的千千萬萬種場景。
沒有一種是想好了怎麼開頭的。
一個恰到好處的一雪前恥場景該有一個十分合理的開頭。
而現在大家都在跟著那個張老頭認認真真打拳,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正在漸漸靠近的他。
他總不能突一口氣衝到隊伍前麵,突然大喊:快看我,讓我給你們舞一段劍!
這個畫麵過於恐怖,以至於光是想想,肖大爺就忍不住想閉上眼,企圖能把這個場景從腦海裡關上。
那怎麼辦呢?
難道在大家旁邊慢悠悠地舞劍,企圖等大家在某個轉頭的一瞬間突然看見優秀的他,然後順勢為他驚歎?
好像也有點脫離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