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舟繼續跟著往前走。
就在艱難地通過前方一個已經被擠過的路口時，一腳踏上了一個地麵布滿紋路的空地。
空地上沒有一個人。
前方的霸刀失去了蹤影，葉孤舟回頭看，毫不意外的發現身後那條長長的隊伍也消失不見了。
他看向腳下奇形怪狀的紋路，就在兩個扭曲著的線條裡看見一個有些眼熟的符號，類似於陣法上的符號。
葉孤舟就有些猜測了。
這麼大群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根據霸刀嘴裡的考驗，又參考著這滿地的紋路，葉孤舟心裡就有數了。
應該是他們都被考驗分開了。
不過到底是考驗什麼呢？既然還需要將每個人分開，那麼每個人的考驗應該都不一樣。
也就是量身定做的，想到這葉孤舟還有點好奇。
他試探性地朝前邁了一步，就發現地上的紋路開始像活物一樣流動扭曲，就在一個泛起靈光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就變了個樣。
他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密閉的空間裡隻有一樣東西。
書。
周圍密密麻麻都是書。
不管是以前的經曆，還是走過的兩個宗門，都沒有這樣壯觀的場景。
直接從地上伸出，無限生長得像是連接了天際的架子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書，厚厚的一本緊挨著一本，密密的一冊硬擠著一冊。
一張張巨大的架子像是一座尖塔將他包圍在其中，襯得他像是一隻誤入書海的螞蟻，無比微小，且找不到出路。
葉孤舟忍不住抬頭，就發現根本望不到頂。
龐大的書架越朝天際延伸也越向裡傾斜，收束著的，聚攏著的，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尖塔，將他嚴嚴實實地罩在了底下。
塔內響起一個蒼老且模糊的聲音：“來，讓我看看你想得到這份傳承的決心。”
葉孤舟又看了一眼龐大得像是一個小世界的書海，沉痛地閉了閉眼睛。
但事實證明，情況還能更差，因為直播間的觀眾迅速趕到並送上虛假鼓勵。
【主播！！加油啊！不就是這麼點書嗎？】
【主播，快看啊！那個男的比你先來，說不定都已經看上了！】
【你快超過他呀！】
【我覺得主播能都背出來】
【掏出你的決心！】
看著直播間的評論，葉孤舟果斷地轉過了頭。如果他是看直播的就好了，他也這麼說。
但現在他是被困在這裡的這個。
葉孤舟又抬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到看不見儘頭的書，試探性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本，輕輕翻開，就發現上麵印著的字比螞蟻還要小，要不是修仙了根本看不清。
葉孤舟慢慢的將這本書塞回了原位，又走到另外一個地方抽出一本，就發現字都一樣，每一畫都像蒼蠅搓著的手那麼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考驗絕對不可能是讓他把這些東西看完並背下。
如果真是這樣，那隻能說這不是在找繼承人，是在單純虐人。
葉孤舟又看了一眼望不到頂的塔尖，更在心裡堅定了這個想法。
那這個考驗會是什麼呢？
暗色封皮的書一本一本擠著放在書架裡，每一本看起來都不特殊，每一冊感覺都沒有區彆。
葉孤舟陷入了沉思。
……
而此時此刻的另一個空間裡，霸刀陷入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幻境。
他在先葉孤舟一步踏上那片空地的一瞬間，就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種形態，準確的說，好像剛剛才被生下來。
他變成了一個嬰兒。
他躺在籃子裡望向高遠的天，冰冷的寒風吹來 ，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已知正常嬰兒是不可能被這麼放在戶外的。
所以，他這是被遺棄了。
雖然還記得這是秘境，但霸刀也忍不住擔心，難道考驗就是讓他在這裡野生野長嗎？
他又吹了一會冷風，突然就看見了一雙蒼老的手伸了過來。
他從籃子裡被抱起，然後被擁在了枯瘦但溫暖的懷裡。
他又被帶到了一個小山村裡，但記憶漸漸模糊。
他有些記不清楚自己的來曆了，但撿到他的奶奶說他是從山坡上來，於是他點點頭，開始像普通孩子一樣長大。
蹣跚地學步，磕絆著學語，與同齡小孩一起嚎叫，還會下雨天一起在河裡撈魚。
隻是偶爾在撈魚受到誇獎的時候，他也會覺得好像有些不夠，但到底是哪裡不夠呢？
他也說不出來。
雖然偶爾總會出現一種剝離感，但他的人生之路平坦且安定。
健健康康地長到合適的年紀，被媒婆介紹了隔壁村的一位據說很賢惠的女子。
他去看了，女子很漂亮而且很溫柔。
溫和的眉眼每次望過來的時候，都讓他有種熟悉感，像是在某個過去也為這雙眼睛心動過。
雖然還是感覺一切都有些不對，但被這種熟悉感牽引，他還是順利地走到了成親那一天。
但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自己不該坐在這裡，坐在這個灰撲撲村落的小小房間裡。
他有些坐立難安，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床上的新娘子朝他盈盈的笑，看見這個過於嬌媚的笑容，他一下子如遭雷擊。
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的，不是這種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且甜得像蜜的笑。
應該是那種，像是一陣溫婉的風，又像是一片溫柔的雨，更像是一彎清月清冷但柔和地照進一片地裡。
腦海深處撲過來的細碎記憶像是一個開關，牽帶著龐大的整體像是一道驚雷一樣，把他劈醒。
進入秘境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閉了閉眼，原來這就是考驗……
像是意識到了他的清醒，違和感強烈的場景隱隱約約化為縷縷煙霧飄散，一個老頭有些戲謔的聲音響起，
“我看你都要沉進這個幻境裡來，你想得到那個傳承？來，讓我看看你的決心。”
霸刀微低下頭，想到了剛剛那個坐在床邊的新娘子，又想到他在幻境裡也被牽引著的心。
他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刀，像是下定了什麼重大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