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為今晚直播間會一直畫木頭削木頭時，屏幕裡的主播突然從木頭堆裡站了起來，像是從這個畫麵裡品出了什麼焦灼的氛圍，古燕的心不知為何開始砰砰直跳。
她心跳加速地看著主播來到了屏幕前。
屏幕裡的主播緩緩開口，“所有的木頭已經削好了，來準備好，321。”
“鏈接上了。”
古燕的手下意識地按了上去。
看著手機裡顯示下單成功的頁麵，古燕有點愣怔，自己買了個手工藝品？
不過這點錢對如今的她來說也不算什麼，所以她又看了兩眼，返回到直播卻發現已經黑屏，她有些驚訝還是很快放下，又看了看公司的賬號，就將手機放下。
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古燕就開著車回到家裡，但剛一進門越發現往常這個點都回房間的兒子，如今正坐在客廳裡。
“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她忍不住問。
“媽，”古宏的語氣有些沉沉，“你今天都去乾什麼了？”
這個問題問得古燕十分納悶，但她還是說，“我在公司工作啊。”
“不止吧，你還去哪了？”
“沒有啊，你到底怎麼了？”古燕莫名有些煩悶。
但就像是被她的反應突然引爆，古宏突然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大聲叫嚷，“你沒去你公司旁邊的咖啡廳？你沒看見一個男孩說要資助他？是我太叛逆讓你失望了吧？你已經迫不及待要有個新兒子了？”
“你怎麼知道？！”
“你彆管我怎麼知道！你就說是不是你想找個新兒子了？”古宏的臉嚷得通紅。
古燕第一次覺得兒子實在是不可理喻，
“第一，我是你的母親，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備行程。第一，不管我是否想資助其他學生，這都是我的個人意願！第三，古宏，你是怎麼知道我去了咖啡廳的？是誰告訴了你？”古燕的目光開始銳利。
古宏第一次對上這樣的母親，直刺刺的眼神仿佛詮釋了一些他不敢想的悲慘結局，但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我……到了學校後，我又坐了出租車跟著你回去……
“我就是自己看見的！”
古燕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告訴自己孩子隻是正在青春期，沒有安全感也該被理解。但一邊這麼想，一邊還是忍不住有些怒氣，她努力壓抑，“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我隻生了你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拋棄呢？？”
但古宏看起來並沒有被這番話安慰，相反還更加被刺激，“就因為我是你生的嗎！就沒有一點其他原因？”
古燕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或許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比較看重於人與人本身的吸引吧。
古燕想找點兒子的優點來回答這個問題，可張了張嘴，卻發現兒子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優點可言。
長相不太像她，有些像是前夫那邊，麵相較為刻薄，偏偏臉又很圓；拋去外在，性格方麵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早先還好，尤其是近兩年，在學校就惹是生非，在家裡就像個地雷，稍微有些不如意就要爆，自己都被折騰得形神俱疲。
“媽媽，你說話呀！就沒有其他原因嗎？！”
顯然她此刻的出神與沉默，就又讓地雷爆了。
“媽媽隻是在盤點呢，實在是太多了。”古燕露出一個牽強的笑，看著古宏等答案的臉，她隻好現場開始編，“比如說……你的個子很高，很活潑，很有精神，是大人最喜歡的那一類小孩了。”
但古宏不滿意，他要的不是這種類型，他想要一些更深層次，更貼近心的肯定。想到白天聽的那番話，他立馬暴躁起來：“為什麼連我的優點都說不出來？！你一定早就看不慣我了吧？”
古燕深吸了一口氣，又好聲好氣的哄了一番兒子，但今晚不知道怎麼回事，古宏發脾氣的勁簡直是往日的好幾倍，那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簡直都讓人看了驚奇。
又細聲細語地安慰了他一會，仍沒有任何進展，但古燕實在受不了了，一整天的工作壓力以及回到家的心神俱疲，讓她忍不住在這一刻爆發了，“你能不能彆再鬨了？！能不能懂事點？你體貼一下我好嗎？！”
像是頭一次看她發脾氣，古宏張著的嘴也沒收回，看著這張有些被驚到的呆滯臉，古燕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重新輕聲細語，“不要沒有安全感了，媽媽是不會拋棄你的，早點去睡好嗎？”
古宏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卻也沒再繼續發脾氣，但他頓了頓卻還是說，“那媽媽你答應我不要去那裡喝咖啡了，我不喜歡你跟彆人說話。”
古燕有些頭疼，但還是選擇答應，“行，我不去那邊喝咖啡了，你乖乖的好嗎？”
古宏點了點頭。
……
次日，古燕早早忙完工作順便收了個快遞，將裡麵的手工藝品小木偶取了出來，流暢光滑的線條，以及十分圓溜溜的腦袋讓她生出幾分喜愛。
剛好上麵也有個卡扣，古燕也沒猶豫，直接將其掛在了自己的通勤包上。
掛完就打算離去，卻經過員工衛生間的時候，就聽見了這樣一句。
“可惜隔壁咖啡屋的小正太離職了！”
古燕忍不住停在了原地。
“怎麼這麼快就離職了？咖啡店不剛剛才開嗎？”
“說來也是可憐，昨晚他的奇葩老娘，非扯著他回去，說在咖啡店裡打工會被小資迷花眼睛。”
“啊？”
“對啊，很離譜吧，誒，對了，再給我點紙。”
“行。”
話題漸漸轉移，古燕頓了頓，繼續向前走去。
剛剛聽到的對話，卻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裡，咖啡店裡的那個男孩已經離職了嗎？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吸引力，明明承諾了古宏不再過去，她卻依然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直接向那個咖啡店走了過去。
推開門，就看見男孩果然已經離去，如今在前台的是另一位店員。
“歡迎光臨女士，請問想要喝點什麼？”
古燕先是點了一杯飲品，確定了店裡隻有她一人，才問：“之前那個店員呢？”
“女士是問林陽嗎？他昨天辦理離職了。”
“是被她媽媽帶走了嗎？”
聽到這話新店員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說，“是的女士，他媽媽不願意他在這邊工作。”
“為什麼呢？”
“其實我也有點奇怪，按理來說，不讓來這邊應該就不會入職啊，怎麼入職了還被喊回去。”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新店員立馬換上客氣的笑容，“來，女士，您的咖啡。”
古燕接了過來，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像是牽引的線，將她一下子扯到了昨日的場景裡。
跟自己長的有幾分相似的男孩十分乖巧，會在自己問年紀時顯露出一絲驚慌，叫人一看就知道他還沒有達到年齡，那為什麼沒上學了呢？
如果連資助都不需要的話，會不會跟他那個媽媽有關係呢？
有些雜亂的信息在這一刻被拚湊了起來。
讓她莫名有幾分親切感的男孩、回到家後十分暴躁且介意的古宏、當天晚上男孩就被他媽逼著離職的結果，都在這一刻旋轉在她的腦海裡，無儘的旋風像是一場掀開某個秘密的手，讓她恍惚窺見了什麼東西。
古宏真的跟她長得一點都不像。
古燕沉默著回到了家裡，古宏還沒有放學，她緩緩來到了一樓，看著古宏緊閉著的房門口。
於是，她在古宏青春期以後的第一次，未經許可直接推開了他的房門。
房間有些雜亂，但她並不像往常一樣在意，直接走向了床頭，從枕頭上拈起了一根短短的頭發，轉頭就朝門外走。
但她沒注意的是，古宏床對麵的小熊玩偶，眼睛散發著非常隱秘的紅色光芒……
……
古燕將自己與古宏的頭發遞了上去，果斷選擇了加急，直接在這裡等待結果。
按理來說三個小時出結果已經非常快了。但感受到的時間流逝，往往是根據心境來的。至少古燕坐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感覺時間就像是陷入泥濘的蝸牛，十分沉重且緩慢地經過。
已經記不清楚在腦海裡構思過幾種結果了，古燕隻覺得自己腦子裡一團亂，如果古宏真不是她親生的，那麼林陽會是她的孩子嗎？又是在哪一刻被調包的？是在醫院裡？還是某個她想不到的瞬間？到底是誰要這樣做呢？
如果一切都是錯覺，古宏就是她辛辛苦苦生下、又給了她活下去支撐的那個小孩，那自己這樣算什麼呢？算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嗎？
但萬一不是呢？
雜亂的思緒在腦海裡糾纏在一起，古燕數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馬上要拿到結果時，鑒定處的大門突然衝進來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古宏來了。
“媽！！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擔心房間裡有老鼠，就特地裝了監控，沒想到就看見你在我的枕頭上撿頭發！我真的有差勁到讓你懷疑不是親生的嗎？！”古宏聲嘶力竭，眼睛通紅地盯著她。
古燕的心忍不住一抖，那一絲心虛迅速擴散並且包圍住了她，看著親手養大的孩子，“不是……媽就是檢查一下……”
“檢查什麼……檢查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嗎？”古宏不像是之前一樣聲嘶力竭，反而眼睛通紅沉默著看她。
這副委屈且不說話的模樣，幾乎讓古燕一下子想起了婚姻剛結束的那段時光，但還沒來得及說話，裡麵的門開了。
“古燕，拿一下檢查結果。”
古宏的目光迅速轉移，立馬向那個檢查結果撲去。
古燕有些柔軟了的心，隨著他這種十分堅決果斷的動作一硬，她迅速轉身一把將檢查結果搶了過去，一下子就塞進了自己的包裡。
古宏猶不退縮，猛地向她衝來並伸手向她的包掏去，古燕後退幾步，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見眼前的古宏就是被什麼東西打到一樣遲疑了一下，但他隻停頓了一秒，猶不死心，又果斷的朝包裡伸手，古燕剛想伸手阻攔，就看見古宏就猛地將手收了回去。
“啊！！！我的手啊！！”他發出了響徹整棟樓層的嚎叫。
古燕抿了抿唇，將鑒定結果從包裡拿起。
結果顯示她和古宏沒有親生血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