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快。
四月中旬了。
陳弄墨隻覺一轉頭,漫天的雪白已然被盎然的綠意取代。
貓了一整個冬季的村民隨著大地一起蘇醒。
犁地、播種、澆水、施肥...
農忙很辛苦,但所有人曬到黝黑的臉上卻全是喜悅的笑容,仿似已經瞧見了秋時豐收的景象。
陳家自然也是忙忙碌碌的其中一份子。
老師需要農忙,所以學校便給學生放了半個月的假。
陳弄墨沒有下地,被家人們勒令在家裡準備飯食就成。
七個人的飯食,男人們還一個比一個能吃,用土灶整治出來並不算輕鬆,每每拾掇好,時間也到中午了。
這日,準備好午餐,她便出了廚房,踩著木板鋪設的懸架走廊,去到路口往村子的方向眺望。
沒瞧見秋華媽媽他們一行人,陳弄墨便又折返回了院子裡。
好容易得了閒,她也沒去歇息,拿了放在雞圈上的竹掃帚,清理院子裡的落葉。
待忙完,還是等到人回來,她就蹲到了屋簷下,研究今日的月季花苞比昨日是不是更大了些。
猶記得剛到這邊的時候,二哥曾說過天氣暖和,院子裡的果樹開花好看。
好看是好看的,但雪融春來後,陳弄墨才發現,偌大的院子裡不止種了果樹與蔬菜,還養了好幾株月季花。
花在屋簷下,秋華媽媽說等開花的時候,開著窗,隨風裹進來的全是花香。
陳弄墨便將話記在了心裡。
這輩子,沒了被壓到喘不過氣來的經濟壓力,她變了,變得熱衷於從生活中尋找浪漫。
“又看花?天天看能瞧出多少新鮮?起碼要到五月初才能開呢。”曹秋華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家,就瞧見閨女正探著身子數花苞。
陳弄墨回頭,笑著迎了上去:“今天好像晚了些?不是說已經在收尾了嗎?”
說完這話,她才發現,大家夥兒臉上除了勞作的疲憊外,還帶了明顯的喜悅。
陳弄墨心頭一動,立馬瞧向二哥:“是不是入伍通知書下來了?”
曹留收拾乾淨手臉,回頭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笑道:“聰明!剛才去村委會接了武裝部的電話。”
“咱們村除了你,還有一個名額是誰啊?”
“是老會計家的大孫子陳鐵柱,你見過的。”
是見過,鐵柱哥也算是村裡頭比較壯實、優秀的年輕人,選他也是正常。
怪不得今天回來的這麼晚,陳弄墨麵上帶著笑,轉身將擦手布遞給了秋華媽媽他們,才像個跟屁蟲般,跟在二哥身後:“那...你們什麼時候去領軍裝啊?”
曹留低頭看小丫頭,以為她是好奇:“星期一早上去。”
星期一剛好假期結束,到時候應該方便跟著,擔心大家瞧出什麼,陳弄墨在心裡頭琢磨幾息,便沒有再問,而是去了廚房盛飯端菜。
農忙時期最是辛苦,家裡不缺肉,所以陳弄墨每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今天桌上除了一大鍋黑魚豆腐湯外,還包了野菜豬肉餃子。
看清楚吃食後,曹秋華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自然不是心疼糧食,而是心疼細胳膊細腿的姑娘:“你這是忙了一個上午?下回擀些麵條,再臥上倆雞蛋就成。這麼些餃子,多費事?”
陳弄墨給大家夥兒遞筷子,聞言笑道:“哪裡累了?你們才累,快吃,一會兒涼了。”
她這話說的不假,餃子包的大,以她的食量,最多能吃10個。
飽餐後,一家人又圍坐在院子裡消食、聊天,話題大多圍著曹留轉。
待半個小時左右,才各自回屋午休,下午還得忙活半天。
=
星期一。
一大早,陳弄墨與雙胞胎還有同樣放假的三哥出發去學校時,二哥也跟著一起。
到了村口,還瞧見了等在村口的鐵柱哥。
說來山順村人口少,在這種時候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村民團結,競爭少,所以兩個名額也算眾望所歸。
不像有些村子,從報名開始,就各顯神通了起來。
如今聽二哥的意思,若不是湊巧趕上農忙,老書記定然會叫人開拖拉機送他們去縣裡。
當兵是大喜事,不止全家,全村都光榮的緊。
一行人說說笑笑,到了鎮上才分開。
待瞧不見二哥、三哥還有鐵柱哥的身影,陳弄墨便開始耍賴加撒嬌大法,表示想去瞧二哥領軍裝的模樣。
若是剛來山順村那會兒,陳弄墨定然不會這麼任性。
但這幾個月後,她不止身高長了幾個厘米,就連膽子也膨脹了。
大約就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陳義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妹妹突然任性起來。
如果是老四,他肯定直接否定了。
但是開口的是六妹,聿聿很少提出這樣的要求,到叫他有些為難。
陳義沒有一口回絕,無視老四在一旁激動的攛掇,而是提醒:“往縣城的車隻有一班,二哥要是瞧見咱們了肯定得揍人。”
有門!
都不用老六再說什麼,陳君就急急拍心口插話:“騎車去,也就一個半小時,咱倆換著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