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 / 2)

她把薛靖瑤托付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當然,隻是表麵上的緣由。

裴臨雙手抱臂,在旁補充了兩句,又說出了最關鍵的賞銀部分。

賞有錢,自然不缺人乾。薑錦和裴臨對視一眼,兩人沒說話,都隻朝對方點了點頭,卻一左一右,極默契地把有意向者分成了兩隊,開始有條不紊地挑人。

薑錦這邊埋頭乾活,找了營中文吏幫忙記載挑出來的人的身份姓名種種,再一抬頭,居然發現那碎嘴子崔望軒也站在隊伍裡,眼巴巴地看著她。

薑錦沒理會他的眼神,直到崔望軒走到她跟前,她才問:“崔副尉怎麼也來?這一次可是苦差事,對小兵新兵來說不錯,你堂堂一個仁勇副尉,混這一回又圖什麼?”

崔望軒縮著脖子環顧四周,像是在找人,末了才開始叫苦:“薑兄弟,你是不曉得我的難處哦,那宋子顯今日又因他那妹妹開始找我麻煩了,見我一回堵我一回,就當是讓我躲清淨,出去避一避,如何?”

薑錦知道他說的是個什麼事兒。

這崔望軒雖隻是崔家旁支子弟,但是爛船也有三斤釘,他不碎嘴的時候,還是像個正經人的。

再加上他長得不錯,人又還算熱心,前段日子在街上救了個被地痞調戲的姑娘,姑娘對他芳心暗許、茶飯不思,鼓起勇氣表白心意。

大齡單身漢崔望軒被嚇得拒絕了。

待到他口中的那宋子顯、一個同在軍中本就不對付的同僚打上門來,崔望軒才曉得,那姑娘竟是他家的妹妹。

“崔副尉要去,自然是使得的。”薑錦道。

她公事公辦,對人家的私隱並不十分感興趣。

盧大夫人治下有方,軍中管理得宜,崔望軒到底是做得副尉的人,武藝什麼的都沒話說,他肯定夠得了格去做區區一個護衛糧草的小卒子。

見自己的名字被登上冊,崔望軒才摸著心口長舒一氣,他草率地拍拍薑錦的肩膀,鬼鬼祟祟地溜了,生怕又被那宋子顯逮到,怪他攪亂一池春水卻又不負責。

崔望軒心道,哎呀,太有魅力倒也不能怪他,誰叫他……心有所屬了呢?

不遠處,另一邊的裴臨始終用餘光顧著薑錦這邊,看到崔望軒的動作,他眉梢一挑,眼神就釘在了他的身後。

裴臨的記性一貫極好,哪怕昨日下午匆匆一瞥,他也還記得這位昨日就站在薑錦身邊,大抵是一起出來的。

薑錦這一身男裝,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營中與她相交的人,都看得出來,也很有分寸,並不會真的把她當男子來相處。

倒是這位,不知是什麼原因,是沒看出來還是裝憨,倒像是真把薑錦當男人對待了。

薑錦伸手捏著自己的肩膀轉了一圈,姓崔那家夥剛剛真是拍得實打實,再用力點她都想要報複他把他胳膊也給卸了。

算他溜得快。

事情一旦開始著手準備,時間便開始快了起來。這裡選人就耗費了差不多半日,兩人午間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又開始忙著整理糧車、安排馬匹、分組安排……

好在已經是這個天氣了,晚上天黑得沒有冬日那麼早。

不過瞧著天色,也已經不早了,事情也不

急於一日做完,薑錦便同裴臨道:“時候不早,再過半個來時辰便要宵禁,我們還得回去。”

裴臨簡單回了一個“好”字,兩人便各自牽馬走了出去。

逐影依舊不老實,想去蹭薑錦,薑錦樂得不行,湊過去摸了一把它的鬃毛,道:“真可惜,我已經有我的俏俏了,不然真想把你給偷走。”

也不知這黑背馬聽沒聽懂,反正它被摸了就開始傻樂,呼著熱氣蹭薑錦的手心。

一旁的裴臨卻忽然開口,加入了這一人一馬詭異的談天,他帶著疑問重複:“俏俏?”

薑錦收手,轉而去摸她的馬兒,“對呀,它叫俏俏,你瞧,它是不是很俊俏啊。”

確實是一匹很俊俏的馬,黑紅的鬃毛在夜色下也英朗如風,看起來就很斯文聰明。

同樣是馬,卻和逐影簡直是兩個模樣。

裴臨沒話找話,違心地誇讚:“你……很會取名。”

薑錦笑著收下他的誇獎。

許是因為今天的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她的眉眼都是舒展的。

她的氣質很是爽利,裴臨壓抑著,多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夜色漸漸深沉,他們出了大營便騎上各自的馬出去了。

說不上有多默契,但一前一後的馬蹄聲倒也和諧。

範陽主城向來熱鬨,早起有賣湯麵糕餅,到了晚上,都快宵禁了,街上的人也依舊不少。

越是這種時候,某些地方便越熱鬨,譬如青樓、譬如賭坊……

恰好途徑一家賭坊的門臉兒,薑錦餘光掃見了,目光沒忍住往上頭飄。

手有些癢,她無意識地搓了搓手中的韁繩。

俏俏感受到了她的動作,放慢了步伐。

不過,薑錦這輩子想著改掉這些毛病,便刻意控製自己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瞧。

“怎麼了?”裴臨明知故問。

薑錦從來不會沉迷於此耽誤正事,是以裴臨也不覺得她賭個錢有什麼。

眼下,他腦子裡又浮現起了薑錦前世的模樣。

其實最開始,她琢磨這些不過是為了對付老兵油子,想拿捏這些人可不能靠講道理,後來也是真的發現,情緒總是要有宣泄的出口,戰場上血肉橫飛,這種直白膚淺的刺激才能撫慰人心。

裴臨還記得,有一回得勝回來,她喝了點水酒,兩頰緋紅,一手摟著他的脖子,一手搖著骰盅大放厥詞:“人生在世誰能沒點小愛好了?骰來!”

她以為她俗到家了,他卻沒告訴她,他隻覺得她那時的情態嬌俏極了,恨不得把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上。

此時的薑錦尚不知自己手癢得那麼明顯,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冷靜下來道:“沒什麼,走吧。”

裴臨也沒有言語,隻不過今日飄忽的種種思緒下,他還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瞞一輩子很難,或許他也不需要瞞一輩子。

他有足夠的機會,和她重新培養感情。待到那日,或許他可以告訴她,他突然有了前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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