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裴臨淡笑了笑,隻是這個笑實在是寒意森森,他替那屠戶補充道:“比如說,透露一些糧草的行蹤,或者把車隊引到指定的地方。”
事情一下就從意氣之爭的私隱,變成了大事。薑錦捏著自己的膝頭,霎時便坐得筆直。
她皺著眉問:“你背後之人,是誰?”
屠戶苦著臉說:“我隻是得了人的錢財,並不知後麵的底細,二位大俠,你們大人有大量,就饒小人和月娘兩條賤命吧。”
薑錦有些無語,“你倒還記得她,
她真是你妻子?”
屠戶趴在地上點頭,道:“是啊,月娘是我妻子,平時我也舍不得彆人真的碰她。要不是今日……”
薑錦一口茶水結結實實地噴了出去。
她本就生著一雙杏核眼,此時瞪著裴臨,圓溜溜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不是吧……
裴臨嘴角抽了抽,旋即把茶杯拍在了桌上。
他並沒有看向薑錦,但是卻是在對她解釋,“我早看得分明,又怎會碰那月娘?她被打暈前叫了兩聲,誤會罷了。”
薑錦長舒一口氣,她說:“知道你沒那麼蠢,是我多慮了。”
“蠢?”
裴臨終於轉頭,眼神裡透露著不可思議,仿佛很驚訝這個字會和自己扯上關係。
即使是否定的含義。
薑錦默了默,又道:“你不蠢,蠢的另有其人。”
裴臨點頭,附和:“確實。”
他們沒有提名字,但是都知道對方說的是誰。
崔望軒為了那點個人的可笑意氣,又或者是一些妒忌之心,差點就釀成大禍。
若換一個人來,若這人沒有識破仙人跳的伎倆,真的被威脅了,最後讓押運出了問題,那崔望軒的腦袋可不夠賠的。
薑錦又問裴臨:“那眼下,你打算如何處置?”
裴臨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隨後道:“先把人捆了,明早再說。既衝著我來,後麵的事情你不必掛心,背後的人,我也會一並揪出來、處置好。”
他一向是很可靠的,薑錦猶豫著還想說什麼,便聽得裴臨繼續道:“定好的行程耽擱不得,我帶幾個人去就好,車隊裡還需要人支應。”
薑錦確實差點就脫口而出一句她要一起去,她頓了頓,覺得裴臨說得確實有道理,便沒多置喙。
她隻是又罵了崔望軒幾句:“有頭無腦的蠢貨。他娘生他時怎麼就不記得生半個腦子給他?”
裴臨放下茶杯,沒閒著,把那屠戶也打暈了,再把這對“賢伉儷”背對背捆在了一起,丟到了牆角不礙事的地方。
他拍拍手,道:“罵得很動聽,多罵些。”
薑錦無語,她斜了裴臨一眼,道:“你好像也不正常。”
他居然笑了,薑錦覺得他更有病了。
不過,今晚的他好像意料之外的鬆弛。
裴臨隻是覺得,若這樣的恣意能永遠留在她的身上,多被她罵幾句也無所謂。
他望著她的眼睛,忽然問:“薑錦,在外奔波,你很開心嗎?”
床空了出來,薑錦大大咧咧地走過去,往床柱上一靠,道:“風餐露宿當然不舒坦,可其他倒還好。”
裴臨眼睛一掃,忽然覺得那兩個騙子實在礙眼,雖然他們已經被打暈了意識不醒。
想到薑錦冒夜趕來,眼下在他麵前似乎也沒設防,裴臨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道:“今晚……為何會來找我?”
也許是有那麼一丁點擔心在?
他沒問,薑錦卻坦然承認了,她漫不經心道:“當然是因為擔心你咯,不是擔心你吃虧,大半夜跑來做什麼?”
沒什麼好不認的。
在夢裡看到年屆三十的裴臨,她的心裡沒有任何的波動,隻想啐一口再走。
他承擔了她的期冀,卻沒能給她對等的回應。
但是看著眼前正青蔥的他,那些漫長的怨懟,似乎都交給了另一個人,她望著他和她一樣尚顯青澀的麵龐,隻能想到那些並肩而行的時分,想到一起吃過的苦、嘗過的甜。
薑錦找到了一個精準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那就是記吃不記打。
但是沒辦法,她不想欺騙自己。
不論其他,但她確實有在擔心他。
聽到薑錦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的時候,裴臨就像被點了穴一般怔住了。
他呼吸一窒,腦海裡像是有煙花炸開,眼前被炸得白閃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