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當天回來當天又拎著包走的消息在家屬院越傳越厲害,多數人都相信是沈牧回到家看到自己的傻兒子無法接受,所以寧願出去住招待所也不願意留在家裡,柳煙凝的罪過似乎更大了,她不出門都能聽到彆人對自己的議論聲。
胡雪華是晚飯過後來的。
她拎著一網兜蘋果,拉著毛寧寧一塊來的。
“胡姐,拎東西做什麼,快請坐。”柳煙凝招呼胡雪華。
胡雪華笑道:“孩子舅老爺從鄉下拿來的蘋果,不值錢,給你們拿幾個嘗嘗。”
毛寧寧好奇地看著阿寶,阿寶不愛出門,他平時在夥伴堆裡看不見他。
兩孩子年紀差不多,但是很少在一塊玩耍,毛寧寧平時都送去航天院的托兒所。阿寶見到毛寧寧很高興,他拉著毛寧寧鑽進了書房,那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他的寶貝幾乎都在裡麵。
“我聽說院裡準備給骨乾家屬安排工作,沈牧是骨乾中的骨乾了,你要是想去上班,肯定是最優先安排的那一批。”
柳煙凝卻說道:“我要陪著阿寶,沒想過去上班。”
航天院是好單位,福利也不錯,不少人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去,柳煙凝卻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但胡雪華理解她,阿寶跟彆的孩子不太一樣,他需要更多的陪伴。
“我今天在院裡碰見沈牧了。”胡雪華覷了一眼柳煙凝,“泉城那邊的項目擱置了,如果不重啟,沈牧工作應該就不會有太大變動。”
柳煙凝眼皮垂著,細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將她眸中的情緒儘數遮掩。
胡雪華還記得柳煙凝剛跟沈牧結婚,沈牧就調去了泉城,柳煙凝獨自住在家屬院,她不太跟人來往,平時見麵也隻是微笑致意。三年前的國慶節當晚,當時她和毛曉峰都已經睡了,突然聽見好像有人在敲門,毛曉峰睡得死,胡雪華被驚醒過來。
等她叫醒毛曉峰去開門,在客廳昏黃的燈光照射下,柳煙凝扶著門框,麵白如紙,整個人像剛從水裡撈起來全是汗,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胡雪華的手,“胡姐,我好像要生了。”
毛曉峰急忙推出家裡的自行車,將柳煙凝送去了醫院,半路羊水就破了。
柳煙凝出院之後,胡雪華登門看望她。家裡很亂,阿寶餓得哇哇大哭,柳煙凝憔悴地抱著阿寶,手足無措。
廚房裡隻有麵條,十幾捆麵條,柳煙凝不會做飯,坐月子天天吃這個,哪裡會有奶水。
胡雪華給孩子衝了奶粉,換了尿布,又回家拿了雞蛋和甜酒,給柳煙凝煮了一頓甜酒雞蛋。
柳煙凝的月子是胡雪華伺候的。沈牧他媽來過兩回,看了孩子就走了。
“聽說昨天沈牧回來了,但又走了,沒住家裡嗎?”胡雪華問。
“家裡沒房間了。”
胡雪華看著她談及沈牧就變得冷淡的神情,不由得想替沈牧辯解幾句,“沈牧也是工作所迫,沒有選擇,他是軍人,有他的使命。”
柳煙凝不喜歡分享自己的不愉快,所以她從未跟胡雪華說起過沈牧的事情,胡雪華也不知道他們夫妻倆不通書信,隻以為是柳煙凝因為沈牧四年不曾回來而責怪他。
柳煙凝沒說話,胡雪華又勸道:“你們都已經有阿寶了,就算不為彆的,為了阿寶你也要將沈牧留下。”
書房裡,阿寶興致勃勃地向毛寧寧展示自己的寶貝,宋叔叔送的航天模型,馬達小火車,還有他的收音機。
毛寧寧看到那麼長軌道的小火車幾乎走不動道,纏著阿寶要玩。
阿寶也大方地搭建起軌道來,毛寧寧撅著屁股幫忙,但他動手能力不行,總是要將軌道裝反,純屬幫倒忙,好不容易才將軌道搭建起來,阿寶一摁馬達開關,小火車就動了。
毛寧寧看傻了眼,他的小火車都得用手推才能動啊,自己能動起來的小火車他還是第一次見。
書房裡傳來了孩子的歡呼聲,打斷了客廳裡大人的交談。
柳煙凝暫時不會考慮讓沈牧回來,她非常清楚一個不負責的父親對孩子的成長不僅沒有任何幫助,還可能會給孩子帶來傷害。
胡雪華該說的都說了,見柳煙凝還是不為所動,也沒了法子,畢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她隻是希望柳煙凝母子過得更好才多了兩句嘴。
兩個孩子從書房走了出來,阿寶跑到媽媽麵前,用手指著電視機,一通比劃。
胡雪華看不懂阿寶在表達什麼,柳煙凝卻了然,“行,玩吧。”
阿寶高興得直咧嘴,一口乳牙長得整整齊齊,蹦蹦跳跳地去打開了電視機。
柳煙凝看到阿寶按著電視機上的按鈕,一個個她看不懂的圖像一一跳過,在一陣複雜的圖像過後,電視上出現了滿屏的麻點,過了一會兒就出現了遊戲影像,屏幕上有很多飛機,玩家用坦克開炮把這些飛機給打下來。
胡雪華有些驚訝,“你們家的電視機還能打遊戲?”
“不知道阿寶是怎麼弄的,我們調不出來,他想玩的時候就自己調。”
阿寶拿過遙控器,在毛寧寧的注視下,依次按了好幾遍上麵的按鈕,屏幕上的坦克也隨著他的動作左右移動,這是最簡單的遊戲,飛機大戰。
阿寶顯然是想讓小夥伴跟著一塊玩,他示範了幾遍就將遙控器遞給了毛寧寧,毛寧寧接過遙控器,記不住按鍵,一通亂按,屏幕上的飛機沒被打死,衝到了最下方,遊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