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凝一愣,看柳遠平這成竹在胸的樣子,可能他說的是真的,她冷笑,“柳遠平,你可真是鳩占鵲巢的當世典範啊!我外公英明了一輩子,可卻做錯了一件事,就是不該引狼入室!”
柳遠平怒極了,“我跟你媽媽是和平離婚!我柳遠平這輩子光明磊落,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
“這話你說給自己聽吧,你的二婚婚姻是怎麼來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柳煙凝冷冷地掃了客廳眾人一眼,拉著沈牧,“我們走。”
沈牧一把將阿寶抱了起來,一家人朝外走去。
“柳煙凝,從今以後,我柳遠平沒你這個女兒!”柳遠平暴怒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沈牧拉著柳煙凝,一口氣走了出去,走過那個花團錦簇的院子,走出灰白色的大門。
“我會給京師大的校長寫信,揭露那個姓何的真麵目。”沈牧握著柳煙凝柔軟的手,原來她腹背受敵,偏生這幾年他了無音訊,這一瞬間,沈牧痛恨自己,顧不了家庭,護不了妻兒。
“沒有用的,一封信能起什麼作用呢。”柳煙凝回頭看了一眼這棟灰白色的房子,“這是京師大贈與我外公蘇適的房子,我外婆告訴我的。”
“你外公是蘇適?”沈牧一驚,蘇適是第二批庚子賠款赴美留學生,他在文學、哲學以及教育方麵都有卓越的成就,沈牧一度非常喜歡蘇適的文學作品集,沒想到他竟然是柳煙凝的外公。
柳煙凝曾經在外婆那裡見過房子的產權證,當年他外公本來是北大的教授,被京師大當時的校長三顧茅廬請到了京師大,其實也不能說是產權證,而是京師大給的承諾函,那棟房子將會留給他外公以及他外公的子女終身居住。
“我媽還沒死呢。”柳煙凝冷笑。
沈牧有些驚訝,他聽柳煙凝的話音都以為嶽母已經過世了,沒想到竟然還在世。
“那嶽母現在何處?”沈牧不解,如果嶽母還在世,為何這幾年都沒來看望過柳煙凝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裡。”柳煙凝語氣低沉下來,“我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她了。”
沈牧震驚又心疼,柳煙凝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也就是說嶽母離開的時候,她才兩歲。
“那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她還沒死?”柳煙凝那一瞬間的傷感仿佛隻是幻覺,她看著沈牧,反問他,“你是法盲嗎?人失蹤十年以上,隻有親人去法院起訴,請法官判定失蹤人死亡,她才能死亡,我媽跟柳遠平早就離婚了,他沒有資格去法院起訴,我也不會去起訴,那不管我媽媽是死是活,她都是活著的,明白嗎?”
沈牧明白了,“你要將房子要回來,我陪你去京師大。”
“我不去,”柳煙凝搖頭,“我要他們來找我。”
沈牧瞪圓了眼,他實在想不出來柳煙凝要怎麼讓京師的人來找他。
他們正要離開,柳欣茹從後麵追了上來,在距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她難過地看著柳煙凝。
“如果我知道你要這樣攪黃了爸爸的生日,我就不會邀請你回來了。”柳欣茹一臉的失望,“我本想著你回來能跟爸爸和解,可你卻...大姐,你真的太讓人傷心了。”
柳煙凝看著她,“欣茹,你媽是齊薇,你不知道吧,你媽跟柳遠平結婚半年就生了你了,而當時他剛跟我媽離婚還不到十個月。”
柳欣茹愣住,“不...不可能,我媽說我是早產兒!”
.....
次日,柳煙凝一早就出門了,阿寶想跟著媽媽一塊去,柳煙凝不肯。
“乖寶,你跟秦奶奶在家,媽媽要去辦正事,等媽回家,給你買奶糖,好不好?”
阿寶怕媽媽獨自出去被人欺負,小臉表情擔憂,“等爸爸回來跟你去吧。”
柳煙凝搖頭,“媽媽去找宋叔叔。”
柳煙凝稍微收拾了下就出門了,阿寶被留在家裡,好在沒過多久毛寧寧就來找他了。
毛寧寧手裡拿著一張紙,神神秘秘地來找阿寶,“阿寶,我媽媽讓我教你做題目!她說等我們學會做這些題目,就能成為小天才了!你不是也報名了嗎?”
阿寶好奇地接過來,紙上寫著:1+6=,3+7=,4+8=....
沈牧下班回到家,家裡隻有阿寶和秦姨,“煙凝呢?”
秦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隻好含糊地說道:“出去了。”
一直快到晚飯十分,沈牧打算要出去尋找柳煙凝的時候,人終於回來了,她手裡拎著一筐子水果,一掃晦氣,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阿寶沒忘記媽媽的承諾,蹬蹬跑過去,“媽媽你回來啦!我今天在家乖嚕嚕的哦!”
言下之意,我的奶糖呢?
柳煙凝笑道:“媽媽沒給你買奶糖。”
阿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柳煙凝。
柳煙凝從手袋裡摸出兩根巧克力棒,“但是宋叔叔給你拿了巧克力!”
“哇!巧克力!”這是比奶糖更香更好吃的東西,阿寶瞬間就原諒媽媽了。
秦姨看了一眼沈牧,“回來了啊,準備吃飯了。”
“媽媽,我可以拿一根巧克力給毛寧寧嗎?”阿寶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你不可以在他家裡玩了,送給他就回來吃飯,好嗎?”柳煙凝笑道。
阿寶用力地點頭,穿上拖鞋,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沈牧從柳煙凝輕快地語氣察覺到她心情好了很多,心情也輕鬆不少,笑道:“今天去會朋友了嗎?”
柳煙凝看了他一眼,“是啊。”
秦姨連忙盛飯,“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第二天,無事發生。
第三天,送牛奶送報紙的小童騎著自行車送來了今天的報紙和牛奶,阿寶不喜歡喝牛奶,坐在餐桌上,在媽媽虎視眈眈的注視下,皺著鼻子喝完了牛奶。
沈牧坐在沙發上,他們八點半上班,他習慣將每天的新聞看完了再去上班。
柳煙凝正在吃玉米餅,看到沈牧拿著報紙霍地站了起來,“這、這...”
秦姨嘀咕道:“怎麼了這是?”
柳煙凝不為所動,沈牧捏著報紙跑到了她麵前,將報紙遞到她麵前,“煙凝,這報紙上,怎麼刊登了我寫的檢舉信啊?”
前天從京師家屬院回來,沈牧就奮筆疾書,寫下了一份千餘字的檢舉信,要寄給京師校長張永林,柳煙凝說幫他寄出去,拿走了信。
可他沒想到這封信竟然會出現在報紙上。
高材生沈牧絕非浪得虛名,這封檢舉信引經據典對衣冠禽獸何開陽口誅筆伐,其中更是接連質問京師大校長張永林這樣寡廉鮮恥下流之徒如何能為人師表。除了大罵何開陽,文章還問候了柳遠平,痛罵了柳遠平忘恩負義,與女學生搞婚外情,拋棄原配的往事。後半段並不是沈牧寫的。
在報紙的第二版還刊登了一張照片,內容是京師大給大儒蘇適老先生出具的房屋永久居住權的文件,在照片下方刊登了幾行字——京師大承諾家屬區19號住宅將贈與蘇適老先生及其直係親屬永久居住,蘇適老先生已然仙去,然而其女兒蘇婉清尚在人世,京師大堂堂高等學府竟能出爾反爾,罔顧對蘇適老先生的承諾,將房屋另贈他人?天理何在?仁義何在?
北京日報在整個北京城有巨大的影響力,報紙一經發行,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尤其何開陽作為猥褻女性的人渣敗類竟然能公然在京師大做教授當老師,在社會麵引起了極壞的負麵影響,更何況這人還學術作假,掠奪學生的勞動成果。一時間譴責並要求開除京師大教授何開陽的信件如雪花一樣投遞給了北京市教育部,京師大成了眾矢之的,連同它出爾反爾,撕毀了對蘇適老先生的承諾,一並引起了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