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去吃了午飯,送葉蓓蓓回了家。
這樣一耽誤,阿寶也看不成書了,跟著沈牧回了家。
等到家,沈牧看到門外麵擺著一雙男人的鞋子,家屬院的地不是硬化路麵,一旦下雨就會很泥濘,阿寶是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回來的。
是宋嘉和來了,沈牧回來的時候,柳煙凝和宋嘉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在聊著什麼。
茶幾上放著一隻文件袋,上麵壓著一疊稿紙,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沈先生。”宋嘉和看到他,站起來打招呼。
“宋叔叔!”阿寶看到宋嘉和,高興地跑過去,宋嘉和一把將他撈起來,“阿寶,你又長大了,宋叔叔都快抱不動你了。”
宋嘉和沒有坐多久,他從公文包裡取出一隻信封放在茶幾上,“煙凝,這是你上本書的出版分紅。”
柳煙凝接了過來,也沒有看具體是多少,笑道:“你辦事,我是很放心的了。”
宋嘉和笑了笑,也不再多坐,站起來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我不送你了。”
“留步,外麵全是泥濘。”宋嘉和笑道。
一家三口送宋嘉和出門,看著泥濘敷上了他那雙高級的棕色手工牛皮鞋。
“這院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做硬化,一道下雨天就成了一片泥海。從門口走到家,泥巴都得敷到膝蓋。”柳煙凝不滿地說道。
沈牧接話,“現在航天院也沒什麼錢,哪裡顧得上這裡,幾個項目都停著工呢。”
柳煙凝扭頭問他,“那項目什麼時候開始?”
沈牧一怔,“這個不知道,這個得看上麵領導人的安排。”
但是他們彼此都非常清楚,項目重新開啟,勢在必行。
回到客廳,沈牧將今天在圖書館發生的事情給柳煙凝說了,“那個大學生還想請阿寶給他做家教呢,我沒有同意。”
柳煙凝看著小小的阿寶,想到他給大學生當家教的場景就好笑,“他個小蘿卜頭,站著還沒有人家坐著高呢,不過這個大學生也真的挺上進的,竟然拉得下臉請阿寶給他當老師。”
不過她和沈牧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阿寶太小了,給大學生當老師,傳出去未免張揚了點,她可以不顧自己被彆人怎麼議論,但是阿寶不行,他還太小,承受不住那些言論。
一晃就入冬了,還有二十幾天今天就要結束跨到新的一年了。
單位準備辦一個歡慶元旦的晚會,要讓員工出節目單,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讓家屬院的孩子們組成一個合唱表演團表演節目,這個提議還得到了通過。
柳煙凝聽到這個消息,眉頭一皺,“你們單位好笑不好笑,自己搞文藝晚會,沒有那麼多文藝的員工,就想將院裡的孩子拉去湊數。”
沈牧笑道:“被你看穿了,總院沒有幾個員工啊,不可能一兩個節目表演就完了吧。”
柳煙凝冷笑,“搞這些,還不如好好地將門口的院子把硬化做了呢。”
沈牧對柳煙凝說道:“劉院長都親自來找我了,他知道阿寶在學鋼琴,想讓阿寶報一個鋼琴獨奏,你看行嗎?”
柳煙凝想都沒想,“不行。”
她看向沈牧,逼視著他,“你是不是已經私自同意下來了?”
沈牧搖頭,“沒有,怎麼會呢,我沒有同意,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我是想著,阿寶學了鋼琴,總得有個表演的舞台吧,等他在舞台上表演了,會不會對學習音樂有更大的興趣?”
“這是什麼道理?”柳煙凝皺眉,“學習鋼琴是為了陶冶他的情操,可不是為了讓他給彆人表演的!”
柳煙凝不同意,沈牧也沒轍,明天得去找劉院長推了。
阿寶不在家,去毛寧寧家玩去了,今天下著霏霏細雨,天氣越來越寒冷了。
柳煙凝沒去想鋼琴表演的事情,而在考慮給阿寶買羽絨服。
“媽媽!媽媽!”門外響起了阿寶急促的聲音。
柳煙凝心一驚,連忙奔到門邊,看到阿寶站在台階下,身上臉上全是泥濘,舉著雙手看著她,“媽媽,我摔跤了。”
柳煙凝連忙奔到他身邊,“怎麼摔倒了寶貝,有沒有摔疼哪裡?”
阿寶搖了搖頭,“沒有,媽媽,怎麼辦啊,阿寶成了小花貓了。”
他甩著手,幾乎要哭了,阿寶最愛乾淨了,今天腳下一滑,摔在了泥濘中。
“沈牧!”柳煙凝大聲喊沈牧,沈牧在書房工作,聽到柳煙凝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
阿寶被沈牧提著進了衛生間,秦姨連忙提來熱水,先讓阿寶將身上的臟衣服給脫了,又給他清洗臉上的泥濘。
等一切搞完,柳煙凝連忙用大毛巾將阿寶包了起來,怕他受涼。
沈牧則將阿寶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等他走出來,阿寶已經穿上了乾淨的衣服,被柳煙凝抱著坐在沙發上烤火,之前的茶幾被挪開了,換上了烤籠。
柳煙凝仰臉對他說道:“你去跟你們領導說吧,讓他們將大院的路麵做一做硬化,如果他們同意,我就同意阿寶去報個節目。”
阿寶躺在柳煙凝懷裡,“媽媽,報什麼節目啊?”
柳煙凝沒說話,她要等院裡的領導同意做硬化了,才肯讓阿寶報節目。
沈牧沒直接去找劉院長,先去找龔揚,問他這事能不能成。
龔揚聽說柳煙凝竟然提了這樣一個要求,笑了起來,“你這媳婦,還挺不記仇啊,還願意給大家夥謀福利呢?”
沈牧笑了笑,柳煙凝肯定不是想給大家謀福利,主要是泥地不做硬化,柳煙凝自己出行也不方便,尤其是下雨下雪天,那她也肯定不能說隻給自家門口做硬化,那沒有多大用,隻能大院裡全部做上硬化。
龔揚皺著眉頭,“這不太好弄,這樣吧,我們私下開個會,讓所有大院裡的員工都提出這個訴求,人多了,領導才能重視,你一個人去提這個,估計難成。”
沈牧想起下雨天,柳煙凝不得不出門的時候,回來她那漂亮的高跟鞋上總會踩上泥濘,阿寶也因為泥濘摔了一跤,堅定了一定要把這個硬化給完成的想法。
他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這麼寬的院子,他哪有這麼多錢。
沈牧私下去聯係住在大院裡的員工,想讓大家一起提出訴求,撥一筆款下來。
不過響應的人並不多,隻有幾個願意跟沈牧一起跟單位反應,剩下的人認為沒有硬化的必要,出院子外麵還不是一片泥濘。
沈牧聯合這幾個同事找到院裡的領導,向他們提出申請,劉院長第一個皺眉,“這可是個大工程啊,這得用掉多少水泥啊,單位上哪有這麼多錢。”
“可我們出行確實不方便,一出門就是一腳的泥。”
劉院長笑道:“一腳泥嘛,洗洗就好了嘛,困難肯定是有的,也是一定要去克服的。”
第一次申請就被打了回來,沈牧這個作為帶頭的人還被單位某些人背後說成是好逸惡勞的小資作風,從前條件更差的時候,連房子都分不到呢,現在分到了房子,還嫌路麵沒有硬化。
院裡不肯做硬化,柳煙凝也不讓阿寶去表演鋼琴獨奏,但是很快院裡就有了新的人選,肖童童。
肖童童也在學鋼琴。
肖童童的名字出現在了航天院元旦聯歡晚會的節目單上,大院的孩子也要上去表演大合唱,柳煙凝也沒有讓阿寶去,這種表演是形式上的,沒有任何的實際作用,就是為了迎合某些人的官僚作風心理,排練又冷又累,柳煙凝不願意讓阿寶去受這個罪。
彆人家的孩子都去了,就連肖童童都去表演節目了,毛寧寧也去了,隻有阿寶沒有去。
閒話四起,都說沈牧因為兒子有了個神童頭銜之後不知道飄忽所以了。
但毛寧寧表演結束之後,就發起了高燒,連病了好幾天。
這幾天阿寶就沒有去找毛寧寧,柳煙凝不讓他去,害怕毛寧寧過了病氣給他,小孩子的抵抗力本來就要弱一點,她給毛寧寧買了一罐奶粉。
因為元旦表演這事,沈牧在單位明裡暗裡地就開始遭受排擠了,所有家裡有適齡孩子的員工不敢違抗上麵領導的意思,都將孩子送去了,隻有沈牧搞特殊,不願意送孩子去,不就是有個神童的頭銜嗎,是不是神童還不一定呢。
沈牧也不在意彆人怎麼看自己,他本來也覺得去表演沒什麼,是柳煙凝堅決反對。
當時柳煙凝都衝他發火了,“阿寶還這麼小,就為了這些形式主義要去受這個罪?你們單位愛搞什麼聯誼晚會,是你們單位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連累孩子?”
沈牧啞口無言,回到單位就拒絕了,表示孩子太小,唱不了。
硬化的事情也就沒影了,一來是單位可能確實沒有這樣一筆現錢,另外可能沈牧也讓某些領導不高興了。
沈牧本想在大院裡發起眾籌,大家一起籌錢,趁著過年放假的時候,將路麵硬化給做了,但是想想他在單位倡議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願意附議,他乾脆也歇了這個心思,苦心創作工具書。
他寫的是物理的工具書,這是他在書店考察之後,再根據自己的能力,綜合考慮出來的。
在寫書的過程中,阿寶還成了他的智囊軍師,有的時候沈牧都還要跟阿寶請教,阿寶看的書多,記的東西也多,還有沈牧在他買來的書上麵查不到的知識,阿寶張口就能告訴他。
在阿寶的幫助下,在過年之前,沈牧終於將這一本物理工具書給寫完了。
柳煙凝替他約來了宋嘉和。
宋嘉和如約來了,但是他學的物理知識早就已經還給中學老師了,看不太明白,柳煙凝笑道:“這本可是阿寶跟沈牧共同創作的。”
宋嘉和笑了起來,“我把這個拿回去請出版社的老師看一看,能出版的話,我儘快回複你。”
沈牧笑道:“那就麻煩宋先生了。”
他對這本書有信心,這是高中的物理工具書,在新華書店也有賣的,但是上麵的知識點在沈牧看來並不是很有幫助,沈牧畢竟是當年高考狀元,尤其在理科更是接近滿分,他上大學之後也沒有放棄學習,這些知識隻要看書就能撿起來。
等了一個星期,宋嘉和又來了,他將好消息和稿費一起帶來了。
“這是第一筆稿費,一共五千塊錢,等出版之後,如果銷量超過二十萬冊,二次印刷就還會再給一筆稿費,如果還有第三次印刷,也會再給一筆,以此類推。”
柳煙凝對此並不陌生,她知道這麼順利地能出版也是宋嘉和幫了忙。“太謝謝你了,嘉和。”
宋嘉和朝她一笑,“不客氣,沈先生確實很有才華,如果這本工具書賣得好,下次你還可以再創作類似的書籍,我們也會為你出版。”
宋嘉和走了,沈牧看著五千塊稿費,還有點發愣,這比他一年的工資還要多了。
柳煙凝笑道:“發什麼呆啊,你彆忘了,這本書阿寶的功勞可大了,你得好好謝謝他。”
沈牧卻將稿費收了起來,笑道:“我會的。”
柳煙凝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了。
沈牧揣著錢出去了,柳煙凝也沒管他。
這會兒單位也放假了,馬上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炸丸子,炸春卷,做年糕。
沈牧一大清早就不見蹤影,阿寶找了幾圈沒找到爸爸,問柳煙凝,柳煙凝也不知道。
突然他們聽見外麵有孩子大呼小叫,柳煙凝沒有興趣看熱鬨,阿寶好奇心重,蹬蹬地跑過去,在門口看了一眼,驚叫,“是爸爸!”
柳煙凝聽他說是沈牧,跟著來到門口,一看,果然是沈牧,沈牧站在一輛拖拉機前麵,還有三四個臉生的後生,拖拉機裝得滿滿當當,上麵摞著一包包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柳煙凝不願意去踩濕潤的泥地,站在門口喊沈牧。
“沈牧!”
沈牧回過頭,見是柳煙凝在喊他,小跑過來。
柳煙凝問他,“這是在乾嘛呢?”
沈牧笑道:“我給你們修一條水泥路出去。”
柳煙凝杏眼圓睜,驚訝地看著他。
沈牧說完,又回去了,拖拉機開到了他們家門口,將車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柳煙凝這才看清楚,那一包包白色的東西,是水泥。
“還有沙子沒拖過來呢,我去拖沙。”
柳煙凝看了一會兒,扭身回了房間。
這麼大陣仗,驚動了家屬院其他人。得知沈牧要修一條水泥路出去,毛曉峰第一個響應,他對沈牧說道:“咱們把這中間,”他指了指連接兩家人中間的空地,“把這裡硬化做出來,孩子們以後就能在這玩耍了。”
沈牧點頭,“行。”
毛曉峰脫了外套,跟著乾了起來。
水泥和砂石被不停地拖進家屬院,沈牧從自己家裡接出自來水來和砂漿,他和毛曉峰跟著工人們一塊乾,兩天就將空地硬化做完了,同時還做了一條寬約兩米的硬化路麵,一直通往家屬院門口。
阿寶和毛寧寧家門口的空地大概有一畝左右,硬化做得平平整整,阿寶每天站在台階上問一遍沈牧,“爸爸,能不能踩上去了?”
沈牧往硬化上灑水,用手按了按,第一天說不行,第二天也說不行,到了第三天,阿寶的小腳印就踩了上去,他和毛寧寧興奮地在硬化地麵上踩來踩去,再也不用擔心會弄臟鞋子。
柳煙凝穿著高跟鞋,一路踩著硬化路麵,帶著阿寶來到了家屬院門口的道路上,攔了輛的士車,去商場買了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