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毛……(2 / 2)

毛寧寧撓了撓頭,“是呀,阿寶,是不是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你為什麼不理我呀?”

柳煙凝也說道:“阿寶,朋友之間相處有矛盾就要解決矛盾,不可以像這樣對朋友不理不睬。”

阿寶是生氣,池池哥分明對毛寧寧也很好,毛寧寧不願意去陪他了,媽媽說這個事情不可以強求,但是阿寶就是格外的生氣,那他現在和毛寧寧這樣好,有朝一日,如果他的處境和王英池的一樣,那毛寧寧是不是也要棄他而去?所以他在考慮,他是不是真的要繼續做毛寧寧的好朋友。

阿寶遲遲不說話,毛寧寧其實也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阿寶,是不是因為我不去池池哥家裡,所以你生氣了?”

阿寶還是不說話,毛寧寧撓了撓頭,“我不是不想去,我是...”

毛寧寧也難以形容自己的那種心情,他沒想到阿寶竟然會因為這個事情不理他,這幾天毛寧寧都想找阿寶解釋解釋,趁著這個機會,他一口氣說道:“我不是不想去看池池哥,我就是看到池池哥那樣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樣子,我心裡很難過,因為池池哥不能像我們一樣在地上跑來跑去,他隻能看著我們跑,或許他看到我們會感到更加難過,所以我不想去了。”

阿寶一愣,毛寧寧的語速飛快,阿寶慢慢地接收著他話裡的信息,他除了在感興趣的知識上反應會很快,在與彆人的溝通上反應就總是會慢一點。

柳煙凝已經聽懂了毛寧寧的意思,阿寶去陪伴王英池是出於好意,毛寧寧不願意再去,也是出於好意。柳煙凝都沒有想過毛寧寧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不願意再去,她之前還以為毛寧寧就是覺得太累太無聊才不願再去,看來她也小看了毛寧寧。

她抬頭和沈牧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出聲打斷孩子們。

阿寶聽明白了,他誤會毛寧寧了。

“阿寶,是我不對,你彆生我的氣了,好嗎?”毛寧寧小心翼翼地說道。

阿寶抬起頭,驚訝地看向毛寧寧,這件事是他不對啊,他沒有弄明白就誤會了毛寧寧,可毛寧寧卻先跟他道歉了。

“毛寧寧,你沒有不對,是我不對。”阿寶略顯笨拙地拉著毛寧寧說道。

毛寧寧眨了眨眼睛,飛揚的神采從他的眼中飛出來,“阿寶,你不生我氣啦?”

阿寶點頭,“不生氣了。”

他以為毛寧寧是因為嫌棄王英池才不肯去看他,毛寧寧卻是站在另外一個角度在為王英池考慮,阿寶還為此一直不肯理他,他此時心裡感到好難過,毛寧寧甚至都沒有生他的氣。

柳煙凝笑道:“誤會解開就好了,阿寶誤會了寧寧,以後你們還是好朋友哦。”

毛寧寧眯著眼睛笑起來,“是呀,阿寶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呀。”

柳煙凝看著手牽手笑著走到前麵的兩個小豆丁,對沈牧說道:“周六我們就去拍照吧,問一下雪華姐願不願意讓毛寧寧跟著我們一起去,給他和阿寶拍個合影。”

沈牧周六還有事情,但話到嘴邊,他卻咽了下去,點頭說道:“行,那我們就周六去。”

柳煙凝算了一下日子,今天周三,還有兩天就可以去拍照了。

柳煙凝上次去拍照還是帶著滿三周歲的阿寶去的,她抱著阿寶拍了兩張,今年阿寶都四歲了,爸爸也在身邊,一塊去拍全家福。

次日,沈牧來到單位,才剛走進研究室,就有個研究員對他說道:“沈主任,劉院長找你。”

沈牧來到劉院長辦公室,敲開門才發現裡麵或站或坐有好幾個人,有幾張是熟麵孔,都是他在泉市工作時的領導同事。

“沈牧來了啊。”高書記看到沈牧,非常高興,大步走過來,用力地拍了拍沈牧的肩膀,“你走的這一年啊,基地差點就要亂套了,這回又被賦予了載人飛船項目這麼艱巨的任務,我本想著,你肯定是要被派過去的了,沒想到名單裡竟然沒有你,我一看就說不行,沈牧必須得來,你來就是個最大的助力,不然我手底下,真沒誰能擔當得起這麼重的擔子。”

高書記常年在戈壁灘風吹日曬,皮膚被曬得又紅又黑又粗糙,四十幾歲的人看上去像六十多的,沈牧在基地工作的時候,高書記非常地信重他,這次載人航天飛船項目在泉市落地,高書記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沈牧。

“沈牧,這個總指揮必須你來當。彆人不行,彆人我都不放心,這次來京出差,我特意過來找劉院長要人的,反正我是要定你了。”

劉院長應該是提前跟他們通過氣了,頓時做出苦笑的表情,“不是我不放人,是沈牧自己不想去,這可怪不到我頭上。”

劉院長雖然也可以強行安排沈牧去,但是他又擔心這樣的話,又會逼著沈牧辭職,一而再,沒有再而三了,今天高書記他們過來,正合他心意,看看高書記能不能勸動沈牧。

高書記疑惑地問,“沈牧不想去,為什麼?”

不怪他有這樣的疑惑,因為他跟沈牧共事四年,對沈牧還是有所了解,這個男人赤忱、愛國、本事,三者集中在他身上,很難讓人不信重他,高書記認為他不是這種貪生怕死的人。

劉院長沒說話了,那意思就是讓沈牧自己跟高書記解釋。

“我孩子還小...”沈牧隻說了五個字,已經勝過了一切,辦公室霎時間沉默了下來,這是最合理的理由,也是讓人最無奈的理由。

然而高書記卻壓根不買賬,“孩子小?孩子小,咱們不會少孩子一口飯吃,不會讓他餓著肚子!家庭固然重要,但你是軍人,要時時刻刻牢記自己的使命!如果你瞻前顧後,兒女情長,那你就不配做一名軍人,也不配做一名航天人!”

高書記劈頭蓋臉地將沈牧臭罵了一頓,“你問一問在座各位,從六十年代至今,哪一個沒有下過基層苦乾?哪一個要等孩子大了才去鑽研事業?你要等你的孩子長大,國家能等得起嗎?世界上又有哪一個國家在等我們?不不,他們確實在等,西方國家都在等著看我們國家的笑話!嘲笑我們華夏泱泱大國,竟然連送宇航員進入太空都做不到!”

高書記的臉本來就是黑紅色,怒起來時漲成了豬肝紅,他氣得指著沈牧的手指頭都在顫抖,原本他以為沈牧吃苦耐勞,對這份事業有堅定而異於常人的執著,未來一定能成為航天事業的領頭人之一,可他卻如此的叫人失望。

高書記氣得一甩手,“行了,算我老高看錯人了,不去拉倒吧!劉院長,我們走了。”

劉院長連忙站起來,去拉高書記,“老高,老高,彆這麼大的火氣,你消消氣,沈牧,快去倒杯茶來。”

沈牧知道高書記的脾氣,這也是個為了航天事業奉獻終身,值得人尊敬的長者,高書記的家在東北,和泉市一個東北一個西北,天各一方,他女兒剛出生他就離開了家鄉去到了泉市,一直到現在,他女兒都已經成家了,他期間隻見過女兒兩麵,還是他愛人帶著女兒來的泉市。

在他麵前,沈牧十分的愧然。

高書記被劉院長安撫著坐了下來,劉院長還在不停地讓高書記消火。

沈牧垂著頭,立在一屋子從泉市來的同事麵前,他感到愧疚,煎熬,還有深深的無奈。

劉院長對沈牧說道:“沈牧啊,你好好地想一想吧,回家跟愛人商量商量,你知道載人航天工程對我們國家的重要性,在這個關鍵時候,你可不能掉鏈子了。”

高書記也說道:“我們明天才回,你明天早上給我答複。去就買票走,不去就拉倒!”

沈牧從劉院長的辦公室走出來,天空一改之前的湛藍,變得烏雲密布。

沈牧久久地站在走廊上,沉默地看著豆大的雨點砸下來。

等回到家,客廳一片歡聲笑語,毛寧寧和阿寶在客廳玩耍,柳煙凝坐在沙發上,她最近迷上了鉤花包,用漂亮的毛線勾包包,鞋子,柳煙凝之前對這個不感興趣,但前兩天她看到胡雪華背了一個毛線包非常好看,頓時就迷上了,回來之後就自己去買了毛線,胡雪華教她起了頭,秦姨也會勾,在這兩位師傅的指導下,柳煙凝勾起了人生的第一個毛線包。

她還有個雄心壯誌,要給家裡每個人都勾一雙毛線鞋呢,不過這個理想很快就破滅了,柳煙凝不是乾這個活的料子,她可以在開車的時候膽大心細,勾這個花包的時候卻總是漏針忘換線,勾了一半就已經叫苦連天想扔了,但自己開的頭,怎麼樣都得堅持完。

柳煙凝苦大仇深的在跟一團毛線作戰,沈牧站在門口,貪婪地望著她。

柳煙凝一抬頭,視線就落入了沈牧悲傷的眸子裡,這讓柳煙凝忽地想起了上一次,沈牧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但是那次沈牧很快就收斂起了悲傷,這次沈牧卻站著沒動,望著她的眼神中流露著不舍。

柳煙凝頓時就明白了,她心跳一滯,手指頭上纏繞的毛線也鬆開了。

四目相對,兩人都已明白即將發生什麼。

半天,柳煙凝率先站起來,慢慢地朝沈牧走過去,沈牧鞋都沒換,踩上了地板,先一步走到了柳煙凝麵前,一把攬她入懷。

阿寶和毛寧寧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父母親密都不會當著阿寶的麵,他好奇地看著。

沈牧緊緊地抱住柳煙凝堪堪一握的腰肢,滾燙的眼淚落入柳煙凝的衣襟,從她潔白的後脖頸滑下,滴在她的皮膚上,在柳煙凝的靈魂上燙出一個又一個的烙印。

柳煙凝抓著將沈牧的腰,她感覺到了他渾身肌肉克製地顫動,她從來沒有見過男人流淚,第一次見,就讓她的心也跟著碎了。

六隻眼睛看著客廳裡相擁的夫妻二人,全都好奇與不解,還有擔憂。

良久,沈牧終於鬆開了柳煙凝,他為自己的食言感到痛苦和自責,可他靈魂上的烙印時不時地發燙,讓他夜夜不得安眠,他的□□歸順於家庭,可靈魂卻要臣服於理想。

柳煙凝抬頭看向沈牧,她那漂亮的眼睛已經血紅一片,淚水在眼眶打轉,嘴裡卻堅定地吐出了兩個字:“去吧。”

沈牧的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阿寶終於注意到爸爸在哭,他蹬蹬蹬地跑過來,拉著爸爸寬厚的大手,擔憂地詢問,“爸爸,你怎麼了,你怎麼哭啦?”

阿寶將自己的汗巾摸出來,墊起腳,想要給爸爸擦眼淚,但是他的身高對爸爸來說太矮了,夠不到。

沈牧單膝跪地,將臉湊到了兒子麵前。

阿寶認真地幫爸爸擦去眼淚,他看到爸爸媽媽的眼睛都很紅,扁了扁嘴,也快哭出來了。

沈牧一把將兒子攬入懷中,將頭挨著他的小腦袋,兒子身上帶著一股奶香味,這讓沈牧心裡的酸澀更是無限放大,他這輩子自懂事之後從未掉淚,求學的時候那樣艱難,他和肖強兩個去水泥廠扛水泥掙學費,大夏天,水泥廠裡麵滿是灰塵,扛一天水泥下來,水泥灰和了身上的汗水之後都在皮膚表麵凝固了,洗也洗不掉,他也沒有哭過。

柳煙凝蹲下身,伸手擦去沈牧臉上的淚水,勉強對他擠出一個笑容來,“放心吧,我們娘倆會過得很好的,你不必擔心。”

阿寶感覺到了父母的悲傷,靠在沈牧懷裡也哭了起來。

毛寧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不明白阿寶和他爸媽怎麼都哭了。

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了胡雪華的聲音,她來叫毛寧寧回家吃飯了。

她直接走到了阿寶家門口,柳煙凝第一時間看到了她,連忙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擠出了笑容,“雪華姐啊,就讓寧寧在這吃了吧。”

胡雪華笑道:“家裡飯都好了,寧寧,快跟媽媽回家吧,明天再來。”

有外人來了,沈牧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站了起來,但他沒有轉過身,他此時的形容一定很狼狽,他不願給家人以外的人看到這個樣子。

毛寧寧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胡雪華回家去了。

柳煙凝拉著丈夫和孩子來到衛生間,共用一盆洗臉水,將臉洗了,她做出輕鬆的樣子,“先吃飯吧。”

沈牧也壓製了悲傷,拉著阿寶,“行,我們先吃飯。”

秦姨輕手輕腳地飯菜端上桌,她從夫妻倆的反應中大致猜到了緣由,心裡也悶悶不樂,端著碗飯躲廚房吃去了,將飯桌留給了一家三口。

今天晚上燉了雞,柳煙凝給阿寶和沈牧各自盛了一碗雞湯,她叮囑沈牧,“多吃點,去了那邊夥食就沒這麼好了吧。”

阿寶喝了一口湯,抬頭問她,“媽媽,爸爸要去哪裡?”

柳煙凝默然,沈牧喝湯的動作也一頓。

“吃了飯再告訴你。”柳煙凝勉強一笑,也低頭吃起來。但心裡麵有事情,總歸吃不下多少,一桌菜,幾乎沒動幾筷子。

吃了飯,柳煙凝和沈牧坐在沙發上,電視機裡正播放著新聞,但是沒有載人航天飛船項目啟動的消息,這是絕對保密的事情。

之前沈牧也隻是猜測這個項目要啟動了,等真正啟動的時候,他反而沒有告訴柳煙凝了,但是柳煙凝也能猜出來,因為沈牧變得非常的忙。

“我...我得去泉市了。”沈牧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說了出來,他知道柳煙凝知道,但是他還是得親口告訴她。

柳煙凝一時間沉默無言,她沒有辦法問沈牧為什麼要去,也沒有辦法問沈牧什麼時候回來,因為她知道,這兩個問題沈牧都無法回答她。

“我會照顧好阿寶。”良久,柳煙凝說道,她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但這話已經表明了她支持的態度。

她的手被沈牧牽住,餘光注意到沈牧朝她看了過來,柳煙凝也看過去,四目相對,柳煙凝看到沈牧表情極其嚴肅,甚至到了一種鄭重的程度,“你放心,我去之前,一定會讓劉院長做出保證,保證你們生活的安穩,保證阿寶的安全。”

柳煙凝握住他的手,笑了起來,“行,不管你再忙,每個月都要給我寫信,我隻要超過三個月收不到你的信,我就親自去泉市找你問罪。”

沈牧鄭重地點頭,有了之前的教訓,這次他要給柳煙凝寄信也不會走普通的郵政了,“我一定會寫信的,家裡也有電話了,我有機會就給家裡打電話。”

柳煙凝看著沈牧,她有千般叮嚀萬般擔憂,卻無法一一對沈牧言明,隻能化成一句,“不用擔心我和孩子。”

“什麼時候走?”柳煙凝忍痛問道。

“...明天。”沈牧從高書記他們那裡得知,因為總指揮遲遲沒有安排下去,所以項目暫時還是停擺著的,已經是十萬火急。

柳煙凝愣了一會兒神,原計劃中,後天他們全家就要去拍全家福了,沈牧明天就要走。

然而此時她已經顧不得全家福的事情了,隻能立馬去給沈牧收拾行李,五年前沈牧走的時候,她可以漠不關心,這次她卻放心不下,想親手替沈牧將東西收拾整齊,不然他少帶了什麼,她都難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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