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委托人臉上布滿皺紋,光看麵相就令人平白生起一絲親切感,如同各類日常電視劇裡的慈祥老奶奶的外貌迅速讓人獲得熟悉的親切。
老婆婆手提著皮質挎包,內裡似乎裝著些東西,看上去挺重的,她穿著毛茸茸的針織外套,內裡搭著件淡雅的森係碎花毛衣。第一眼就讓人感覺她是位知性的老者。
再配上老人溫和的微笑,就像溫暖的午後陽光一般,讓人感覺整個屋子都因為她一人的到來亮堂了幾分。
從他視角看來,來人四周環繞著米黃色的暖光,讓人想到麵包店暖色調的裝修風格,隻是經過就能夠讓人心情好上不少。
望月北川拉來一把椅子,示意老人坐下。為了讓老人坐得舒適,他特地挑選了更柔軟一些的軟墊,順帶給對方塞了杯溫度正好的茶水。
萩原研二與鬆田陣平對視一眼,也知道目前暫時沒他們兩人摻合的必要。悄悄對他眨眨眼,表示他們先行離開,將餘下的時間都留給他們後,便悄悄推門離開。
要不是望月北川先前在門框裝了個笑得傻兮兮的晴天娃娃風鈴,他怕是都難以察覺二人離開的聲音。
“老婆婆,您需要委托些什麼呢?”無論對方是否要找他下委托,至少他都要做好營業工作,因此他也從桌底掏出了剛買不久的粗點心套裝,畢竟茶水還得是和粗點心最為相配嘛。
“本來我並不打算進來的……”老人笑嗬嗬地撚起一小塊點心,慢悠悠吃著,“但是我有個預感。你知道的,老人的預感有時候格外靈驗。”說到這她俏皮地眨眨眼,像是讓望月北川自覺接過話頭,詢問後續發展。
“那麼是為什麼呢?”望月北川配合地問道,此時的他不覺靠近老人,擺足了傾聽者的姿態。
“因為我知道那孩子離開了家,除非玩得儘興,決不會提早回來。”老人捧著茶杯,小口啜吸。雖然老者年歲已高,但其優雅的姿態明裡暗裡都提示著對方的教養不錯。
作為一位負責任的被委托方,自然沒有讓委托對象交代一切的道理。望月北川默默思考老者口中的“孩子”究竟指的是什麼,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話,那估計也得是位厭惡拘束的自由人,成日熱愛離家出走往外跑,隨心來上一場旅行的那種。
而他注意到老人的外套邊緣有被尖銳物體劃拉的痕跡,一些小角落還粘著與整件毛衣顏色不一致的毛。
在剛才他幫老婆婆拎包時,不經意間也看到袋子裡邊裝的是一打一打的紙張,最底下似乎還壓著什麼,但他看不太清。
如果是不省心的後輩,隻要關係不鬨得太僵,在這個時代一個電話也能找明去向。然而老者卻堅定地說那孩子“玩得開心才會回來”。
——那麼答案實在顯而易見。
“看來您是想拜托我找一找那孩子?”望月北川說的是疑問句,但語氣中隻有滿滿的肯定。
“真是喜歡往外跑的小動物啊……”他感歎道。
而狗一般有規定的望風時間,它們自行跑出去的可能性不大,那麼這一題隻剩一個唯一解。
“那隻貓咪長什麼樣呢?”他問道。
愛往外跑的貓,也是蠻少見的。他一直以為貓咪都是喜歡窩在家裡,間歇跳到貓爬架動彈幾下的主子。
“人有無數個性,同理富有感情的動物也有各種難以揣測的喜好也很正常。”老人摸了摸麵前毛衣的小毛球,臉上一片溫柔。
“本來我是不想那孩子急著回家的,但我家孩子最近回來了,想來這兩孩子也很久沒見到了。我想無論是其中哪位都不想錯過這機會。”老人解釋道,她放緩的語調,比起陳述,更像是朗讀睡前故事般,讓人隨著話語自覺想象相應場景。
望月北川運用自己不算多的想象力,也能輕易被委托者的話代入到那一方小庭院之中。
才上國中的小男孩高興地抱著隻三花貓,與老人一同在院裡留下最後一張照片。在那之後男孩與父母一同出國留學,隻剩下老人與活潑的貓咪守著那一狹小庭院,照顧著男孩親手栽下的小樹苗。
時間並未過去多少年,小樹苗尚未長成蒼天大樹,隻是比最初時的高度拔高了一些。
而老人還是想要自己的孫子抱一抱曾經最喜歡的貓咪,一孩一寵下一次能夠相見的日子也不知道還得再往後推多久。
“嗯,我知道了,這個委托就交給我吧。”望月北川點點頭。
之前他就知道,對於絕大多數偵探來說,這類繁瑣無趣的普通業務才是職業生涯之中最為常見的一類。
不少懷抱著大展拳腳、企圖名揚社會的大偵探夢想踏足其中的愣頭青,在多年掙紮後最終選擇接受現實。要麼繼續在這職業道路上掙紮,要麼選擇放棄轉行,向現實低頭。
於他而言,普通的日常恰是最值得珍惜的事物。況且他也樂於傾聽各位委托對象講述自己的故事,那會帶領他窺見其餘人生活的一個小角落。光是看到點其中漏出的光亮,就足以令他滿足。
能夠成為偉大人物,被社會無數人所知的終究隻是少部分的幸運兒。現在的他隻想安安穩穩地當一位普通偵探而已。
“一天之內,我就會將這隻貓咪找回來。”他晃了晃手中的那張薄薄紙張。
老人本打算在貓兒常出現的落腳點張貼相關告示,寄希望於好心人找到自家貓咪。而他敢保證一天之內完成委托,他心裡也早已有了相對應的計策。
“那麼就拜托您了,望月桑。”老人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如果找不到也沒關係,一切都講求一個緣分而已。”
“如果偵探先生付出努力也找不到的話,那也隻代表我家孩子與貓暫時沒有再見之緣罷了。”短短幾句話,反倒將委托失敗的過錯全攬在一個緣分身上,把可能扔給他的黑鍋都摘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