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的笑容發自內心,實在是過於明顯。
明顯得連楊韻詩都覺得蹊蹺——不對啊,見到她這麼開心?
隨後某個念頭突然襲來。
之前聽喬伊說鐘意陪/睡搭上了一位製片人,才拿到了《伽羅鏡》的女二號。
難保這種沒下限的人動彆的歪心思。
“你也買咖啡啊。”楊韻詩語氣生疏。
身形一擋,明顯是想攔著鐘意看身後人。
可惜周聿白身量太高,目光也太平靜。
直棱棱地和鐘意對視了幾秒。
鐘意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心情大好,晃晃手中咖啡杯:“對哦,這家的咖啡真的很不錯,很值得一試。”
楊韻詩顯然不想搭理她。
扭頭跟周聿白說話:“聿白哥哥,這家咖啡店的店主是你的校友,據說也是從……”
周聿白不遂人願,在鐘意麵前停住。
他抬眸,氣定神閒問:“韻詩,這位是?”
鐘意無辜地瞧著他:“周總您好,我叫鐘意。”
自我介紹真的很必要——她不敢保證他還記得她。
“她是我大學同學,很久沒聯係了。”
楊韻詩猛然回神,神色驚詫,“你倆認識嗎?”
不然怎麼知道姓“周”。
周聿白語氣閒適:“可能見過,不然鐘小姐怎麼知道我姓周。”
他那平和目光莫名讓人覺得有壓迫感。
鐘意掩飾性喝口咖啡:“周總貴人多忘事,之前在一次酒會上見過您。”
周聿白意味深長“唔”了一聲。
這下楊韻詩臉色差了,目光疑疑盯著鐘意:“是麼?”
怪不得剛才那個笑是衝著聿白哥哥。
她語氣敷衍:“鐘意,時間不早了,你要走了嗎?路上小心。”
趕人了。
鐘意揮手微笑:“我已經叫車了,拜拜。”
她身姿婀娜跨進路邊的出租車。
楊韻詩收回眼風:“不好意思,我本想著順路買杯咖啡,結果被人耽誤,浪費聿白哥哥你的時間。”
“沒什麼。”
楊韻詩加快腳步:“我這個同學風評不好,大家躲她都來不及,我本來也不願意搭理她,但還是顧及下同學情分,聿白哥哥你不要介意。”
“風評不好?”周聿白蹙眉,語氣淡淡,“怎麼個不好法?”
“她在念大學那會就成天忙著出去拍戲,作業論文什麼的都拖拖拉拉的,交的朋友也不怎麼好,班上同學都不喜歡她,後來畢業了,整個設計學院就她一人不務正業,仗著有幾分姿色跑去當演員,為了拿到角色什麼底線都沒有,很不乾淨呢,聿白哥哥如果你以後再見到她,也不要理她。”
鐘意當然不知道楊韻詩在背後這麼編排她。
隻是回到家之後,她本想洗洗睡了。
沒想收到了李總助的消息,讓她過去一趟。
現在?過去?
周聿白的指令很簡單:“讓她過來。”
給的地址是某間五星酒店。
頂層的豪華套房。
那杯咖啡還沒喝完。
鐘意臉上的笑容無影無蹤。
時間不早了。
去酒店能有什麼事。
鐘意默默換回了剛剛脫下的那身昂貴著裝。
*
酒店的短絨地毯綿軟舒適,走廊貼著暗金色的浮雕牆紙,圓形的雕花燈筒攏著溫馨光線。
周聿白在沙發,翻著本厚厚的外文雜誌。
西裝外套隨手扔在靠背,領帶也揉成一團窩在角落,襯衫隨意解開幾粒扣子,肩背和手臂的肌肉線條隱約透出白襯衫。
知道她進來,連眼皮都沒抬起來,手一指,示意她落座。
鐘意規規矩矩在沙發上坐好。
這間套房布置得不像傳統酒店,陳設有精心布置的痕跡,應該是作為長期住所使用。
自然放鬆又安靜的私人領域,她乍然闖入,難免內心緊張。
隻是對麵男人神態放鬆,散漫地搭腿坐著,頭頂光線落在他烏黑的短發,襯得他五官深邃,格外俊朗。
鐘意心裡又放鬆了幾分。
路是她自己選的,人是她自己貼上去的。
等周聿白把手上的雜誌翻完。
鐘意不由自主坐直。
他抬頭打量她。
她已經脫了咖啡店外披著的那件披肩。
裡頭就是正兒八經的晚宴行頭——裙擺纖窄,青絲飄柔,首飾晶亮。
妝容很淡,顯然是新換的。
喊她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半路被他放了鴿子。
再偶遇,她還能笑得那麼開懷。
難免有點刺眼。
他溫聲問她:“你笑什麼?”
她抿抿唇,眸光純淨對著他,“我笑了嗎?”
周聿白長指輕叩雜誌:“咖啡店。”
鐘意一滯,立馬把嘴角展平:“可能是因為……偶遇周總您,情不自禁開心。”
“情不自禁?難道不是因為偶遇老同學才高興?”
“哦,您說韻詩呀。”鐘意又切回巧笑嫣然的狀態,“當然啦,見到韻詩也很開心,真的很懷念以前的日子,我們一起上課做作業,下課聚餐吃飯,不過自從畢業後很久沒見麵,有時間的話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韻詩也是越來越漂亮有氣質,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大家都很喜歡她呢。”
說到這裡,鐘意突然想起點什麼。
遲疑問了一句:“周總,您會和楊韻詩結婚嗎?”
楊韻詩應該很想嫁。
周聿白沒說話。
隻是眉棱緊皺,冷冷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銳利冷漠,藏著高高在上的倨傲。
根本不存在的命題。
連想象都排除在外。
鐘意看明白了——連楊韻詩都配不上他的檔次。
她再問:“那她是你女朋友嗎?”
周聿白:“不是。”
鐘意唔了聲,眼裡含著笑:“那韻詩應該很難過吧,我覺得她很喜歡您。”
“所以呢?”周聿白語氣淡淡,“你笑這麼高興,因為她搶過你的男朋友,你現在也搶了她想要的人?”
鐘意愣怔,腦子迅速轉了幾道彎。
果斷點頭:“對呀,看見您高興,看見她也高興,所以我是真的很高興。”
她衝他甜甜一笑。
周聿白盯著她的笑靨,半晌後起身走開。
他背對著她,修身玉立,寬肩窄腰。
抬手解襯衫扣子。
鐘意猶豫。
是不是應該主動上前服侍?
腳步聲起。
她已經朝他走過去。
很近的距離。
冷清聲線傳來:“還不走?”
鐘意愕然定住:“哦,那個……我走,我走了。”
她雲裡霧裡地出了酒店。
大晚上的,讓她跨越大半個城區跑來。
隻是為了問她這點事?
鐘意不這麼想。
她隱隱有感覺,她也許觸動了……讓他不那麼開懷的某個點。
僅僅因為……她笑了?
也許是警告,或者另一種方式的訓斥。
*
離譜的是楊韻詩。
鐘意和她畢業之後再無聯係,連彼此的聯絡方式都無,不知從哪兒問到鐘意的電話,問她怎麼跟周聿白認識的。
“我參加過那麼多酒會,哪裡能記得這些呢。”鐘意敷衍她。
“那你見過他幾次?”
“忘記了。”
“你最好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看在同學的份上我才告訴你,聿白哥哥因為家裡原因,最憎恨娛樂圈的女人,招惹他的後果會很嚴重。”
鐘意麵無表情對著電話:“謝謝你的善意提醒。”
她撂下電話。
思前想後,給周聿白發了個消息。
語氣可可愛愛,說楊韻詩找她,問兩人認識的細節。
周聿白第二天回了她四個字:“置之不理。”
鐘意索性不管。
她跟星瀾解約的事情擺平後,還從星瀾那兒拿回來了一筆片酬。
添了這筆錢,其實夠買個大一點的房子。
姐姐鐘心是為了枝枝才留在汀溪。
等枝枝再長大一點,如果鐘心想來大城市換個工作,可以住在她這兒。
鐘意把原先定好的那套四十多平的房子換到七十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