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這日進公司。
一份項目決策書, 半個月前公司開會已經就此事一錘定音,結果這份企劃又重新放在他桌上待批。
負責此事的部門經理在寬大辦公桌前罰站。
眼觀鼻鼻觀心:“上周董事長來公司,有過問過這個項目, 那時溫副總也在,另提了幾個建議……就重出了一份策劃案……”
“是麼?”
周聿白閒適坐在辦公桌後, 雙肘撐在椅圈,十指交握, 笑容愈發和煦, “既然是董事長的意見,那不如留給董事長簽字裁決,這份項目先暫停,有什麼問題等董事長來臨江再商議。”
“周總,客戶那邊恐怕等不及。”部門經理臉色大變,“合同交期本來就緊,為了搶這個訂單, 我們簽了高額的罰金, 這……”
他的笑容柔和得沒有一絲壓迫感, 卻讓人覺得事有不妙。
“項目是溫副總經手,不妨先問問他的想法, 我相信以他的能力,這點小事還是搞得定。”
晚上還要去溫慈柳那邊吃飯。
說是他小弟弟的生日,周安和實在脫不開身過來陪伴, 長兄如父, 讓他務必出席。
周聿白讓李總助去買份禮物。
半途想起點什麼, 滑開手機看了一眼,又擱下。
李總助不知所以,疑惑問:“周總, 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需要辦的事情?”
周聿白往椅子上一仰,指尖叩叩桌沿:“她今天怎麼樣?”
李總助不解:“……”
“今天司機出門了嗎?”
哦哦。
司機。
周總今天專門為鐘小姐留了位司機。
李總助迅速打了個電話。
“管家說鐘小姐隻在中午叫了一份餐點,其餘時間都在房間睡覺。”
周聿白思忖片刻:“給管家打個電話,讓人送點東西過來,我待會帶去溫家。”
電話打過去,管家需要鐘意的協助,去樓上書房取一樣東西。
“周總的東西?需要我去拿嗎?要拿什麼?”
鐘意詫異地接過管家電話,聽見周聿白的公事公辦的平和嗓音。
“書桌左邊第二個抽屜,裡麵有個暗金色的錦盒。”
“稍等。周總,請問我可以上樓嗎?”
“可以。”
她捏著電話往樓上去:“管家沒跟過來,我可以自己進去你的書房嗎?周總。”
“不該看的彆看,不該碰的彆碰。”他淡聲指使她,“書房有報警器和監控,你自己把握分寸。”
鐘意特彆有分寸:“OK我知道,但書房在哪兒呢?”
“……樓梯左邊第二間。”
“我進來了,周總你現在在看監控嗎?我什麼都沒碰,現在朝著……嗯,朝著書桌走去。”
她腳步輕巧,在軟綿的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響。
電話裡空白的那一會兒。
周聿白聲線冷淡:“今天沒出門?是不舒服,還是痛?”
鐘意心猛然一驚,頭皮發麻。
她生硬地咧了下唇角:“沒有……還好吧……我前幾天起早貪黑拍戲太累了,習慣在殺青後躺兩天……”
聽她嗓音,也不像有事的樣子。
“唔。”他不說話。
鐘意訕訕地把抽屜拉開,找到那個暗金色的盒子:“我看到盒子了。”
“把裡麵那塊表拿出來。”
盒子裡的錦緞裹著塊沉甸甸的舊式懷表,很濃鬱的西方風格,色澤濃鬱的璣鏤琺琅外殼,周邊一圈刻著卷葉紋飾雕花。
銀色表盤上刻著簡約的數字標誌,指針漆黑精細,仍在她手裡滴答滴答走著。
邊緣還有一行花體小字——my beloved boy。
這塊古董表來自1900年代的瑞士。
是周聿白童年收到來自父親的生日禮物。
現在當做一份得體的禮物送給同父異母的小弟弟。
溫慈柳帶著幾個孩子,常住在湖心的獨棟彆墅裡。
平時養花侍草,煮茶彈琴,日子久了,身上帶股與世無爭的恬淡氣質。
今日是周思潼的六歲生日。
家裡特意布置了一番,客廳還布置著小朋友生日派對的卡通裝飾。
晚上的生日宴隻有自家人。
周安和不在,周聿白和舅舅溫瀚文前後腳到的。
溫慈柳對周聿白送的那塊古董表又驚又喜:“聿白,這是你父親以前送給你的禮物 ,實在太貴重了,思潼受不起這樣的大禮。”
周聿白出手向來闊綽大方,何況是對自家人。
“父親送我的時候,我也就是思潼那麼大。”他摸摸周思潼的腦袋瓜子,“溫姨您都說了長兄如父,轉送給思潼也是應該的。”
溫慈柳眼裡含著婆娑淚意:“你都說是一家人,那溫姨也不推辭,這表我替思潼收著,以後有機會,或者等你有了孩子,還是要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