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不見得比臨江更好。
兩室一廳的小窩不見得比酒店的頂層套房好。
溫莎莎約鐘意吃飯, 定了一家高級餐廳。
鐘意嫌膩味,突然想起以前在秋暮橋住的時候,有家烤魚店的生意很火爆, 味道也很好。
兩人眼巴巴打車過去, 吃了頓火辣辣的烤魚。
吃飯的時候,鐘意微信進來幾條消息。
是鐘爸爸分享枝枝吃飯的照片。
溫莎莎也瞄了眼枝枝。
一眼就看到鐘意的兩個置頂微信。
一個是鐘家的家庭群。
另外一個。
最後一句聊天——是鐘意的口吻, 道晚安。
不用猜是誰。
溫莎莎問鐘意怎麼弄呢, 以後是臨江和北城兩地住, 還是打算搬到臨江去。
畢竟是跟著周聿白。
鐘意吃得嘴唇火辣辣的,沒說話。
這根本不是需要她思考的問題, 她需要做的隻是接受安排。
她這兩天有個廣告要拍。
在片場休息的時候,鐘意拍了一小段工作花絮發給周聿白,用可愛又抱怨的口氣說攝影棚燈光出了問題,拍了六個小時還沒有結束,今天收工應該會很晚。
周聿白那會正在開會。
擱在桌上的手機連聲顫音,打斷了部門經理彙報的聲音。
他示意繼續。
拿起手機,皺眉掃了兩眼,直接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一旦允許他人踏入私人領域, 必然要讓渡某些空間。
特彆是女人。
比如每天早晚的貼心問候和見聞分享,以此維序一種親密無間的假象。
隻是諸如此類的信息太多,回應的對象也有排序。
周聿白沒太放在心上。
或許是出於後天培養的紳士品格和骨子裡疏離的禮貌。
他會在空時回複她寥寥數語。
*
鐘意說的那個試鏡角色已經確定,是部甜寵古裝劇的女二。
她在《伽羅鏡》火了一把, 雖然冷卻得很快,也算是有個有成熟作品的年輕女演員。
這部劇的女主角是資方那邊定的。
鐘意也認識——之前在伽羅鏡合作過的喬伊。
之前鐘意在片場懟過她, 兩人相處不太對付。
沒想到這回又狹路相逢。
這部劇的拍攝周期隻有兩個月,劇情也還算簡單,下月中旬就要開機。
沒想到事兒不少。
先是劇本的事兒。
喬伊那邊在改戲, 不可避免地殃及到鐘意的劇本。
劇組編劇連連抱歉,給鐘意換了好幾次本子,角色人設越改越差,台詞越來越少。
再是檔期。
鐘意這邊的工作少,最近又沒有團隊打理,要配合其他演員的時間,進組時間再三更改。
最後她還在一個線下活動遇到了喬伊。
喬伊瞄到鐘意的裙子首飾,狐疑地轉了轉眼珠子。
再看她拎著隻自己沒買到的新季手袋,提高音量:“這款限量包在外麵都買不到,你這拚單服務還挺厲害的,居然能租到。”
鐘意低頭看了眼。
這會兒她真心實意想起周總的好——起碼出手很大方,免於她被當眾打臉的尷尬。
她輕描淡寫:“是麼?我對這些沒研究,我的SA沒說這包很難買,送過來的時候夾在當中還挺不起眼的,隻是今天造恰好被型師挑中了,拿出來搭一下。”
旁邊有女明星湊過去問:“你這包是國內專櫃買的嗎?哪裡的SA?我等了兩個月都沒消息哎。”
鐘意道:“我幫你問問我的SA?不知道他手上還有沒有多的一隻。”
女明星忙不迭道謝。
喬伊甩了個眼色,嘟囔道:“不過是攀上個阿貓阿狗,還真以為自己麻雀變鳳凰了……”
悻悻走開。
晚上鐘意給周聿白發消息,給他曬了張全妝的自拍照。
深V的禮服,華麗大顆的珠寶,玫瑰色的嘴唇和嫵媚的眼妝,皮膚閃著亮晶晶的珠光,臉頰輕輕貼蹭著大捧的嬌豔鮮花。
配上那雙清澈的眸眼和直視鏡頭的眼神。
又清新又嬌媚。
周聿白盯著那張照片。
仿佛心有靈犀。
手機鈴響,鐘意的電話。
他接了。
話筒裡是她軟綿綿的聲音:“已經休息了嗎?”
“在書房。”
“你總是那麼忙。”她撐著下巴,像雲一樣輕輕歎氣,又有點累,“我今天也是忙了一天,剛到家。”
周聿白先想起她家那灰暗的樓梯間。
“今天什麼活動?”他語氣如常跟她閒話。
“一個媒體舉辦的慈善晚會,我跟著張簡則去湊熱鬨。”
她抓了抓長發,甩甩亂糟糟的腦袋:“還遇見了喬伊。”
周聿白喝了口咖啡,挑眉:“喬伊?”
“一個女演員,以前合作過,下一部劇我和她二搭,她也是楊韻詩的朋友。”鐘意怨念道,“她今天居然說我麻雀變鳳凰,可能是嫉妒我的美貌和穿搭,畢竟我今天穿的戴的都是周少您的手筆,她也買不著的那種。”
電話那端。
周聿白又挑眉棱,身體往椅背一仰,神態舒緩。
她有時候說話,莫名能讓他愉悅一下。
他聲線清潤:“她畢竟讚美你是鳳凰。”
“是這個意思。”鐘意抱著手臂,“有點開心也有點不開心,她說我攀上了阿貓阿狗,這話我要說給你聽聽。”
“所以你今天在我麵前告狀?”
“是啊。”她承認,“她得罪的不是我,是周總您。”
他在話筒裡笑了聲。
鐘意聽著話筒裡他的輕笑。
她感恩戴德起來,語氣真摯又甜蜜:“我想你了。”
周聿白沒說話。
“晚安,早點休息。”鐘意對話筒啵了一下。
*
鐘意做了一份自己的行程表,把表共享給了李總助。
哪天拍雜誌、試鏡、進組、參加活動以及和朋友聚會,一目了然。
她的想法,扣除這些工作和必要社交。
剩餘的空閒時間,隻要周聿白有需要,她可以隨時去陪他。
不過她回北城也有一段時間。
周聿白那邊沒有讓她再去臨江。
隻是某天,她無意點進楊韻詩的微博。
在楊韻詩近期的一張照片——餐廳拍的北城夜景,落地玻璃窗倒影出璀璨的燈光和室內一些朦朦朧朧的影子。
玻璃一角有個男人模糊的背影。
高頎挺拔,風度翩翩。
就這麼一個朦朧的輪廓,就挺好認的。
評論有友人說:“劃重點——英俊男士出鏡。”
楊韻詩回了個“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鐘意看了一下這條微博的時間,是上個周末。
她記得她那天去了美容院和健身房,看了部院線電影,跟他說了幾句話。
他罕見地及時回複她幾句話。
隻是沒告訴她,他也在北城。
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隻是覺得這男人外表溫潤如玉,骨子裡又帶著疏離冷淡。
即便兩人已經是那種關係。
不過這事也不由鐘意掌控。
那天晚上鐘意和溫莎莎,再和一幫模特、演員朋友去大排檔吃小龍蝦燒烤。
天熱了,晚風舒適。
大家坐在外麵吃吃喝喝聊聊就很有意思。
鐘意接到李總助的電話,讓她去見周聿白。
“現在嗎?”鐘意剛吃了幾口燒烤,意猶未儘。
李總助在電話裡說是。
她大啖幾口小龍蝦,把手擦乾淨,跟朋友們打個招呼要走。
大家不肯,勾著鐘意肩膀:“走哪兒去,這麼久沒見麵,好不容易湊一塊聊聊,你怎麼就要跑,今晚上不醉不歸啊,誰走誰是孫子。”
溫莎莎拍開那幾雙手,幫鐘意開路:“人家裡有事。”
鐘意打了個出租車去周聿白那。
還是上次那個酒店。
周聿白似乎也剛從外麵回來不久。
他倚在餐桌邊緣,一手插兜,一手捏著電話,語氣柔和得要命:“您和馮老師約會,我就不在家當電燈泡……”
看見鐘意進來,黑漆銳利的眼盯在她身上。
她今天素顏。
新燙的長卷發,很蓬鬆慵懶的卷,絨絨地包著她那張小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