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換病號服。
她默不作聲站在床畔, 把濕衣一件件脫下。
身上穿的是運動內衣,濕透後緊繃在身上。
脫下來也要費點力氣。
周聿白本來坐在椅上,漠然望著窗外。
眼尾淡淡一瞟。
身下椅子“呲”地被拎開。
他大步邁過來, 麵色依舊冷清,在她身後站定。
把她半乾不濕的發撥到胸口。
伸手在鐘意後背扶了一把,撐著她振翅欲飛的蝴蝶骨,幫她順利把衣服脫下。
隻是一瞬。
他極紳士克製地收手,扯過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幫她披上。
“去衝個熱水澡,彆著涼。”
鐘意垂眼。
抿了抿唇角。
晚上李總助和婷婷都來探望鐘意。
可惜病房氣壓極冷, 氣氛又冷。
誰都沒心情開口說笑。
婷婷本想留下來陪床, 沒待多久, 也就灰溜溜離開。
周聿白一直留在醫院沒走。
李總助還要跟他彙報工作,捧著各種報表項目給他過目。
病房角落有張兩座沙發和小茶幾。
簾子一擋, 就隔出個單獨空間門。
兩人壓低音量,把這當辦公室用。
李總助打開電腦, 井井有條梳理工作,甚至還開了個在線會議。
鐘意再不走心,聽他兩人說話, 也知道周聿白是真的很忙。
外麵一堆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既然這麼忙,為什麼跑來繆州?
為什麼淋雨上山?
堂堂周總那麼有閒情逸致,千裡迢迢跑來教訓她?
鐘意轉瞬又不想計較。
鬨來鬨去, 有什麼意義。
休息時間門到, 李總助抱著一大摞文件離開了醫院。
周聿白沒有起身,頹懶陷進沙發, 白襯衫挽至手肘,露出線條利落的手臂,撚了一根煙在指尖出神。
瞧他的模樣, 似乎想就這樣坐著過夜。
鐘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覺。
病床不算窄,她蜷在床沿,後背還留出很空的一塊。
沒多久,身後有腳步聲。
床邊聲音窸窣,似乎有人在靜靜地打量她。
而後床鋪下陷。
他悄然躺下,攬臂一收,把她完完整整嵌入自己的懷抱。
鐘意閉著眼,長睫輕顫。
她倚著枕頭,輕輕地吸了口氣。
嗓音綿軟問他:“要做嗎?”
病號服寬鬆陳舊,在領口輕輕一拽,衣扣便能從扣眼分離。
她這會倒是更情願他直接睡她,第二天去彆處忙他的工作。
周聿白捉住她煽風點火的手。
往後挪了挪。
他狹目淺闔,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沒想做……身上瘦了很多,摸著就剩骨頭了。”
鐘意乍然愣怔。
“生著病,也沒有好好吃飯,身邊人沒照顧好你,你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黑暗似乎掩蓋了溫情。
他的指腹在她滑膩臉頰輕輕摩挲:“跑這麼遠拍戲,似乎也沒見你開心,一個多月,生病熬成這樣,也沒見你吭一聲……你什麼時候長了這麼大的脾氣?”
兩人認識的起初,她似乎不這樣。
“我沒有……”她雙目緊閉,僵硬承受他的撫慰。
“大老遠跑來看你,你反倒更不高興。”他停住手。
嗓音說不出的清冷如霜。
“我沒有不高興。”
“鐘意,你但凡服個軟,我都不會那樣對你。”
他蹙眉,嗓音放得很輕,“當然……我為自己的失態跟你道歉,周聿白不可能會說出那些話,那不是我,對不起。”
他坦然道歉。
周聿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是溫潤如玉的端方君子,什麼時候會在情/欲裡扭曲自己?
鐘意沉默良久。
手指蜷緊,在他懷抱裡縮緊自己的身體。
她輕聲開口:“你沒有錯,我賣笑獻身,你花錢買笑,都是各取所需。我和藍鬱見麵,就算是朋友,事先也應該和你報備,征求你的同意。”
“你想怎麼對待我,都是你的權利,我隻是一個充氣娃娃而已,是我不識抬舉、不聽話,就應該受到懲罰。”
他蹙眉,手指掐著她的下頜,把她麵孔掰向自己。
“誰說你是充氣娃娃?”
鐘意垂眼:“沒有誰。”
“楊韻詩?還是周思旻?”
“沒有。”
以前她自認自己是花瓶,如今把自己擺成了充氣娃娃?
周聿白心中已有數。
有些事可以他可以縱容,但不許彆人過界越雷池一步。
“你在生氣我懲罰你,懲罰你不認錯,不聽話?”
鐘意掙紮:“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