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 你對我演戲的時候……有沒有入過戲?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彼此都很清楚——
各懷鬼胎的開始,心猿意馬的相依, 以及完全確定排除對方的未來。
電話那邊遲遲沒有話音落下。
隻有隱隱抑製的沉默。
鐘意靜靜聽著,心頭一時湧起浪潮,胸臆如堵,泛起微微的酸澀。
她眨了下發癢的眼睛,最後隻是說:“周總,真的,真的很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我沒有彆的想說的, 隻能祝您事業順利,生活愉快……”
他其實對她很好。
會出手救她, 會幫她解決麻煩, 會給她副卡,會送她昂貴禮物,會帶她出去聚會度假, 會在受傷時趕到劇組接她, 會冒雨去山上找她, 會溫柔地撫慰她……
真的太多了, 也夠了。
她對他的感激,走的時候甚至不需要他的金錢饋贈。
隻是希望可以忘記。
忘記那些記憶,忘記那些情緒, 忘記那些動心的瞬間。
希望以後可以過另一種生活。
不用處心積慮接近一個人, 不用提著裙擺去追趕,不用說很多口是心非的話, 不用強顏歡笑逢場作戲。
想輕鬆愉快地聊天,想隨心所欲地約會,想聽炙熱的情話, 想撒嬌求一個晚安吻。
隻希望他彆再出現在她麵前。
彆打亂她的心。
這通電話平靜地掛斷。
*
李總助跟著周聿白回國。
除了學校捐贈的事情,英國無事發生。
無事發生並不意味著是件好事。
周聿白抽煙的時候,於沉默間突然開口:“李助,你有沒有女朋友?”
李總助瞳孔一震。
“現在沒有。以,以前有過……”
他悵然問:“後來呢?”
“發展方向不同,她去了彆的城市。”李總助艱難開口,“好幾年沒聯係了……”
周聿白冷清一覷:“你現在過得也不錯。”
李總助槽多無口,擠出個僵硬笑臉。
從英國回來後的周總依舊平和溫潤。
比綿綿春雨更加柔和清爽,毫無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和距離感。
隻要工作不出岔子,當然是個溫和有禮、風度翩翩的好boss。
但要是撞到他麵前——前幾天董事會有人到他麵前惹事,他帶笑的慍色和眸裡的冷銳,和最後那個人的下場,讓人有股心驚肉跳的感覺。
集團運作已經逐步穩定,再日理萬機也沒有需要日日忙到在辦公室過夜。
周聿白對下屬的壓榨也少了。
葉綰綰和李總助似乎覺得他放鬆了少許。
至少有種若無其事的鬆弛感。
學校那筆捐贈經葉綰綰的手運作出去的。
“李助,你有沒有感覺……這筆錢花出去後,周總好像……chill了一點?”
葉綰綰撒開手指做了個微風拂過動作。
她說不出那種感覺,也找不出適合的中文單詞。
李總助當然隻字不吐。
這種事,很難講……
那日葉綰綰和周聿白一起去香蜜湖陪梁鳳鳴吃飯。
梁鳳鳴和馮老師在花園畫畫。
梁鳳鳴看見他兩人一道過來,撂下畫筆。
滿麵笑容,喜上眉梢地迎了上去。
“梁姨,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照亮了我的眼睛。”葉綰綰撒嬌。
梁鳳鳴近來的確年輕了不少。
“我們綰綰嘴真甜。”梁鳳鳴牽著她,“走,進屋去。”
周聿白在畫架前觀賞馮老師的新作。
馮老師笑吟吟問:“我這幅畫怎麼樣?打算掛在畫室走廊的空牆上。”
“光線處理很新穎,顏色也很有趣,是您的新風格嘗試?”
馮老師點頭:“不錯啊。你多少年沒拿畫筆了?當年我教你學畫,覺得你也有藝術家的天分,要不要再拿起畫筆試試?”
“讓老師失望了。”周聿白淡笑,“我現在渾身銅臭味,怕是汙染了藝術家這個詞。”
“讓老師看看你的舊功底。”馮老師朝著旁邊的畫架努努嘴,“你媽想畫她的花園,你給她補一補。”
周聿白輕笑,彎腰拾起畫筆。
他散漫坐在畫架前,蹙眉凝望著眼前的景色。
而後沾著飽滿的顏料落筆。
馮老師畫完,探頭一看。
多瞧了兩眼畫板。
“聿白,你有心事?”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馮老師喝一口水,琢磨了會:“你這畫的色彩,再配上這個花的顏色和形態……有點傷感啊。”
“以前學小提琴,經常練習一首很難曲子,叫《夏日最後的玫瑰》。”他垂眼斂眉,神色平淡,“現在是九月,夏天已經過去了,花也該謝了。”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還是壓力太大?”馮老師搓搓手,“你媽說你最近這一年都忙不過來,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一邊顧著公司一邊顧著爺爺奶奶,她挺心疼你的。”
“最近事情少了很多。”他索性把筆擱下,慢悠悠走去花廊長凳下抽煙。
梁鳳鳴和葉綰綰端著水果食物過來。
“聿白。”梁鳳鳴拍拍兒子肩膀,“我聽綰綰說,你最近抽煙有點多。”
葉綰綰在旁吐吐舌頭。
“抱歉。”
女士在場,周聿白掐滅煙頭。
“還是要注意身體。”梁鳳鳴瞟瞟他,“公司那邊怎麼樣?是不是該清閒一點。”
周聿白點頭說是。
“那就行。”
按梁鳳鳴的想法,公司那邊徹底清淨,就該考慮下其他的事情。
奈何周聿白和葉綰綰似乎依舊毫無進展。
“綰綰,你之前不是說想回去看爸爸媽媽,聿白最近清閒了些,不如讓他陪你回美國。”梁鳳鳴笑道,“應該有很多話能聊。”
葉蓁蓁的事情過後。
現在葉家父母對周聿白也是極其喜歡,甚至還挾著淡淡的遺憾。
雙方父母都樂於撮合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