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告訴我你死了?”
他喉頭混沌,握手攥拳:“受了重傷,不確定能不能熬過去,索性就在你心裡死去,也不想耽誤你、連累你。”
“傷好了之後,你自由地活著?沒有坐牢,沒有人身限製?”
“是……”
淚水再次默默流淌在她乾透的麵頰:“你活著,六年了……卻吝嗇告訴我你還活著。”
“對不起,心心……”丁騫嗓音晦暗。
鐘心捂著話筒吞聲飲淚。
丁騫聽著電話那端的空音,隻覺心如刀割,眸底刺痛。
“我隻是想讓你忘記我……不想打攪你,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不用為我擔驚受怕,不用考慮所有一切。可是,我不知道你懷孕了,也不知道你生下了枝枝……”
鐘心深深吸氣,一字一句顫聲道:“如你所願,我已經忘記你了,枝枝不是你的女兒,你記得的,是你教我彆懷孕,我們每次都很謹慎……枝枝是我去酒吧喝酒跟彆的男人生的孩子。”
“丁騫,如果我沒有資格知道你生死,你也沒有資格出現在我麵前,請你離開,永遠離開,彆打攪我和我女兒的生活,讓我們安全又自在地生活,你走。”
她的嗓音帶著一絲決然:“你快走,不然我馬上報警說你跟蹤我。”
電話掛掉。
丁騫頹然垂下手臂,握住手中那隻柔軟的黃色小鴨。
*
鐘心神色恍惚地站在窗簾後,看著樓下的那個男人沉默如山,看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也看著他轉身消失在視線裡。
她愣愣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門口傳來聲響。
鐘心咬牙握著拳頭衝出臥室。
正撞見鐘意蔫頭耷腦地進門。
“意意?”鐘心愕然。
“姐。”鐘意無精打采地換鞋,“我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鐘心迅速抹去臉上淚痕,“藍鬱也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沒事的,我跟朋友出去玩,我跟藍鬱已經見過麵了,是他把我送到家。”鐘意疲倦擺手,“枝枝已經睡了吧?姐你也早點休息。”
“好,你也好好休息。”鐘心清清喉嚨,擠出個僵硬笑容。
姐妹倆各有心思,都忍耐著掩飾自己的情緒。
誰也沒發覺對方的異常。
隻是此夜難以入眠。
早上雙雙頂著發紅浮腫的眼睛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手機鈴響,打斷了鐘心亂糟糟的心緒。
是鐘意的電話——藍鬱。
藍鬱昨天滿世界找鐘意。
最後問溫莎莎要到了那套大平層的地址,趕過去正好看見鐘意走出來。
鐘意那時的狀態尚可,鎮靜平和。
隻是不太願意說話。
藍鬱怕周聿白對她做什麼。
她搖頭說沒事——她安然無恙,周聿白並沒有為難她,甚至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
藍鬱本來打算今天過來看看鐘意。
鐘意不肯,讓他先忙自己的。
戀情官宣的事情自然流產。
唐檸炒出的那些熱搜就夠藍鬱和他的經紀公司抓狂一陣。
“周聿白擔心我的曝光會有人爆料,牽扯出我和他的過去,連累他的名聲和天恒集團。”鐘意懨懨握著電話,“對不起,反倒連累你遭受無妄之災。”
“沒什麼,隻要你安全就好。”
“藍鬱……我也認真考慮過了,我不拍戲,已經退出了娛樂圈,不想再接受更多不必要的關注,也想我姐和枝枝過普通人的生活,也許重回公眾視野並不是一件好事……”
藍鬱苦笑:“我明白,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曝光,當個自由呼吸的普通人就好,至少不用擔心狗仔的跟蹤,也不用走哪兒都戴著口罩墨鏡。”
“謝謝。”
“鐘意,那我們……”藍鬱欲言又止,“我們又怎麼算?”
鐘意沉默良久。
她不確定周聿白會如何,隻是不希望因為她連累藍鬱。
但這更激發了她的憤懣。
也許周聿白可以權勢滔天,但她豈是他想要如何就如何的?
“藍鬱,我從感情上可以接受、嘗試。”她深吸一口氣,“隻是我和周聿白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他也許還有介意,我不確定他會如何,如果你不介意……也許我們可以等這陣輿論過去後再談,如果介意,我們也還是朋友。”
“我當了你好幾年的朋友,心底還是覺得意難平。總覺得也許我們可以不想那麼多。”藍鬱歎氣,“我以前就想得太多,錯過了很多機會。”
鐘意蒼白笑笑。
“快樂比什麼都重要,有機會再一起去玩卡丁車吧?”
“好啊。”
周聿白沒有露麵,不意味著他毫無動作。
唐檸的事情沒那麼好解決。
這一波無中生有的緋聞熱搜越買越多,公關怎麼壓都壓不住,怎麼刪都刪不完,已經頻繁到讓路人發出“有完沒完,娛樂圈到底什麼時候能讓人清淨清淨”的厭煩。
毫無感情基礎和預熱的操作,也開始讓兩家粉絲互撕起來,一方覺得女方有病似的狂蹭,一方覺得男方騷操作太多。
藍鬱也的確憋著一股怒意,看到唐檸的名字便下意識皺眉。
鐘意沒想到唐檸聯係她。
後來的那些日子,她們默契地不聯係不見麵,默契地成為陌路人。
唐檸手上有枚紅寶石,想請鐘意重新設計成一條項鏈。
鐘意不想見她。
周聿白問她,藍鬱幫過你什麼?
鐘意在娛樂圈的時候也沒有幫過人。
她理解藍鬱,並不奢求同行的援手,這個圈子的坑讓人防不勝防,她自己也僅求自保。
唯一一次還是幫唐檸。
除了因為是朋友,還因為她當年被人下藥,她真的不想看見身邊的朋友再有如此遭遇。
隻是這份真心碎得很慘烈。
“是周總讓我來找你的。”唐檸在電話裡開口,“我最近和藍鬱炒緋聞,其實挺影響藍鬱新劇的播出,平台那邊甚至都在延檔期,周總的意思,隻有你點頭接受我的這份委托,我這邊才能喊停。”
鐘意柳眉沉沉壓著明眸:“接手你的珠寶設計,才能結束你和藍鬱的熱搜?”
“對。”
“是周聿白的要求?”
“對。”
鐘意銀牙緊咬,緊緊攥著手指,最後“啪”地掛了電話。
他什麼都不做,也能逼得她去找他。
工作台上的小榔頭“哐當”掉在地上。
“意意,怎麼了?”恍惚的鐘心被聲響驚到,失手打翻手邊的東西。
“沒事。”
*
周聿白又西裝革履進了公司。
雖然照樣是春風拂麵,和顏悅色地應對工作。
眾人發覺,他開會的時候語氣好像比前陣子緩和了那麼一小丟丟。
落在張總助眼裡,也隻能歎氣搖頭。
捏著一個文件袋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周總,您的東西收到了。”
這個文件袋的內容連李總助都不太清楚,隻知道花了很多錢和極大的人情辦妥的一件事。
是丁騫的新身份。
另外一具死去的屍體,有和丁騫一模一樣的臉,隨之湮滅的是這個身份帶來的一切。
國內這邊也無丁騫這個人的存在,他曾經留下的記錄和出入的痕跡,亦是憑空消失。
重建了新的身份、年齡、出生地,生活經曆和背景。
姓周,是周氏的一個遠親。
還有瑞士銀行的一個賬戶,裡麵有筆數額驚人的錢款,受益人是鐘心。
這筆錢也通過各種方式提出來,通過正當方式轉到了國內。
周聿白捏著文件袋,喊住了轉身要走的李總助。
“臨江分公司的夏璿。”他修長手指點點桌麵,黑眸思索,“想個理由,集團總部出人事調動書,問問她願不願意接受新崗位,借調到總部工作兩年?”
“這……”李總助切換神色,思索少頃,正色道,“周總,如果她答應,要安排在哪個部門?”
“總助秘書。”周聿白抬抬下巴,淡然道,“再給你添個人幫忙。”
李總助閉上嘴,點頭:“謝謝周總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