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心留在了丁騫身邊。
她跟鐘意說要帶著枝枝搬到丁騫那兒, 也打電話告訴了父母要跟丁騫同住。
說出這個決定之後,鐘心明顯輕鬆了不少。
她目光閃閃,但唇角掛著柔和微笑:“我和他認識十幾年了,大概也想過幾千遍——那天晚上送給他的那碗糖水是不是一個錯誤?想起他的好的時候可以義無反顧地去找他, 也可以不顧一切地生下枝枝, 想起他不好的時候又患得患失,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擁有幸福……現在想著, 都已經這樣了, 就讓過去徹底結束吧, 他已經不是丁騫, 何必再糾結於過去。”
鐘意輕輕歎了口氣,抱了抱自己的姐姐:“姐,你的眼淚結束了嗎?”
“結束了。”鐘心收回淚意,溫柔地捋了捋妹妹的肩膀, “意意,一直想認真說句謝謝你……謝謝你幫我瞞著真相, 也謝謝你對家裡和對枝枝的照顧,謝謝你把我帶到北城來, 也謝謝你對丁騫的幫助……”
“應該的,我們是一家人。”
鐘心握著她的肩膀,眼裡笑意閃動:“意意, 那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
“前幾天我收拾浴室, 在櫃子裡找到一個剃須刀, 還有廚房的咖啡機和紅酒, 冰箱裡的氣泡水,鞋櫃裡新的男士拖鞋……”
鐘意直勾勾盯著鐘意:“你和周總是怎麼回事?之前丁騫在醫院,你倆見麵就好像不認識一樣, 可在汀溪家裡,他又說是你的朋友,對爸媽態度也很親切,你和他一起從米蘭回來,你和他還帶著枝枝一起玩……丁騫又跟周先生有關係……你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們。”
鐘意知道遲早瞞不下去,睫毛扇動:“丁騫沒跟你說什麼嗎?”
“丁騫嘴嚴。”鐘心道,“他從來不會隨便說話。”
“幾年前在巴黎,我和周聿白同時遇見了丁騫,他也正是因為這次認識了丁騫。”鐘意抿著唇,“那時候我陪著周聿白去巴黎度假,我是他……不能稱之為女朋友的那種……女伴。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和爸媽,因為怕你們覺得恥辱,我在娛樂圈那幾年,基本是依附著他生活。”
鐘意坦然地把事情說了。
“後來因為各種原因,我們結束了,我去了英國念書。隻是回北城又遇見了他,有些感情還放不下,我們又……你可以理解,很多發生的事情,包括丁騫回來,至少在他口中說出來——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鐘意把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
鐘心並無訝然之色。
她的人生比鐘意更偏軌。
“周聿白是愛你的吧。”鐘心緘默片刻,而後道,“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你為什麼要瞞著家裡呢?還是……你們倆會有我們期待的好消息?”
“他也許很愛我,也許為我做了很多,也許……”鐘意深深吸了口氣,“可我也愛他,卻做不到他那樣從容。”
鐘意眼神黯然,陷入了沉思和迷茫,“他擁有的東西太多,連愛都很容易,我有時候覺得他何必如此,有時候又覺得他煞費苦心,或者又是我太自私,總是不想那麼快投降……於他而言是收放自如,對我來說就是孤注一擲。”
也許並不想承認。
趙家花園裡兩人毫無交流的一瞥隻是粒種子,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纏住他才開始萌芽,往後再至兩個人各有心機的虛情假意,曲終局散時摻雜的半真半假。
那時候清楚又淺薄地浮出了很多次愛,但自己沒有放在心上,對方也未必當真。
等到後來重逢,癡男怨女的糾纏伴隨著身邊人事的起起伏伏,再想得到一聲蓋章定論的愛就很難。
因為愛早就出現過,隻有付出更多,才能蓋過以前的光輝。
*
鐘心帶著枝枝搬去和丁騫同住。
鐘意幫著收拾東西,過去幫忙布置新家——這才發現丁騫買的房子離以前住的那套大平層好近。
不用說。
當然是周聿白的手筆。
周聿白也跟著過來。
眼瞅著這房子空蕩蕩的,所有的家具都要一點點添置。
他直接請來了家居公司,當天服務公司送貨上門,直接把新家進度拉滿。
丁騫這邊皆大歡喜。
鐘意家裡也終於有了私人空間。
“要不要搬回你以前住的家?”他好似談論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住在那邊,想見你姐和枝枝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住這邊開車也要一個小時,怕是隻有周末才方便見麵。”
鐘意能說什麼?
她撐著下巴:“你鬨成這樣,周家和你母親知道嗎?”
“知道。”他輕描淡寫。
他不禁——公司關於他的八卦傳聞鬨得沸沸揚揚。
甚至不用周聿白開口,周家和梁鳳鳴知道,就連美國的葉家也很快知曉。
葉綰綰猜了個準,搶過父母的電話,快言快語問:“讓我猜猜,女主角是不是鐘意?”
周聿白說是。
“聿白哥哥你什麼時候開始愛她的?”葉綰綰很好奇,畢竟他當時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否認過,“結束之前還是之後呢?”
“一見鐘情。”他淡聲道,“之前愛得少一些,之後愛得更多。”
葉綰綰拉長聲調:“那……一切世俗意義的適合和匹配呢?”
周聿白想了想,認真道:“很合適。我已經夠世俗,而她是我的意義,非常配。”
葉綰綰在電話裡噗嗤笑了聲:“現在覺得你跟我姐挺像的,祝你幸福啊,前姐夫。”
這個“前”字咬得格外重。
葉家父母接過電話:“綰綰就知道瞎說,聿白你彆往心上去。”
“綰綰說的很有道理。”周聿白笑言。
兩邊又寒暄了幾句。
葉家祝福周聿白找到意中人,周聿白說不管如何,依舊把葉家父母當成親人對待。
“你小時候就在葉家長大,又和蓁蓁感情深厚,早就是都是一家人,我也把你當半個兒子看待。”葉父道,“下次帶鐘小姐來美國,請一定到家裡來小住幾日,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
周聿白說好。
*
鐘意沒搬到大平層去。
這也無妨,反正周聿白可以住在她那兒。
房子小有房子小的好處,抬頭不見低頭見,他隨意一瞥就能看見她。
擠擠挨挨,做什麼都方便。
鐘意前陣子煮糖水時不小心把冰糖撒在了流利台上。
窗外的陽光撒進來,她撚起一顆顆冰糖,對著日光琢磨了好久。
這陣子她挖空心思到處找類冰糖形態的天然寶石。
周聿白以前送給她的都是價值不菲的珠寶。
可鐘意後來大部分做的不是高級商業珠寶。
而是更偏藝術形態的首飾設計,在材質之上,其實有非常強烈的個人風格。
“你送的那些當然很美,但前提是它有足夠級彆的商業價值,你才會對它另眼相看,如果它是一顆漂亮的鵝卵石,你早就將它一腳踹開了。”鐘意坐在太陽下挑選寶石的色澤和形態,“可對於這些石頭而言,它們隻是單純的石頭,沒有貴賤之分,一顆天然鑽石和一顆琉璃石本質都是一樣。”
周聿白問:“所以之前你在收下我的禮物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
鐘意秀眉高挑:“好多錢——這都是我以後的分手費。”
周聿白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