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騫那邊, 每次去觀感都不一樣。
廚房彌漫的香氣,井井有條的溫馨布置,電視裡喧鬨的笑聲, 陽台上晾曬的乾淨衣服。
在明淨澄藍的天空下, 似乎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鐘心變了模樣。
昔日的憂鬱輕愁已經抹去, 臉上泛著繾綣和恬靜的柔光,笑意盈盈地招待鐘意和周聿白的到來。
鐘意看得出來, 姐姐現在的狀態已經腳踏實地落下來。
周聿白和丁騫去了露台單獨說話。
枝枝在拆鐘意買的新玩具,姐妹倆坐下喝糖水聊天。
“枝枝明年要念小學, 我們最近在準備資料、申請學校。”鐘心捧著杯子,眼神有幾分羞澀, “報名資料需要父母的信息……我和丁騫打算去領證。”
“好哇。”鐘意抬頭望了眼陽台兩個男人, 心情愉快, “選好日子了嗎?”
“也不用特意挑日子, 哪天有空就去了。”
“婚禮呢?”鐘意眼睛亮晶晶, “枝枝可以當你們的花童,姐, 我陪你去挑婚紗。”
鐘心道:“我也認真想了,丁騫是孤兒, 身份上也是個不存在的人……我和他的事情又很難解釋, 我不想在親戚朋友中宣揚,婚禮就免了, 我們就帶著枝枝旅行結婚好啦,找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幾天。”
“會不會太委屈你了。”鐘意握著鐘心的手。
“人生的形式有很多種,我覺得這樣最好了。”鐘心眉眼柔和,“現在的生活已經是我想到的最好的結局,其餘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
鐘意舒了口氣, 看著周聿白和丁騫的背影,點頭說是。
在這個家裡,旁人完全能感覺鐘心和丁騫的恩愛。
廚房的玻璃門也擋不住兩人的形影不離。
鐘心的頭發散落,旁側自然有一雙手幫她重新挽起馬尾。
兩人並肩坐著,手悄悄地牽在了一起。
鐘意和周聿白上門做客,倒絲毫不見黏糊。
瞧著主人的這副模樣,周聿白倒是篤悠悠地看著。
鐘意停住筷子,暗自嘀咕了句:“飯還沒吃飽呢,倒被塞了滿嘴的狗糧。”
“我爸爸媽媽每天都這樣。”枝枝專心啃著雞腿,“我爸爸還吃我媽媽嘴裡的葡萄呢。”
丁騫的大掌迅速捂住了枝枝油乎乎的小嘴,訕訕地朝兩人笑。
鐘心臉上一抹紅霞,幾乎把頭埋進了碗裡。
後來周聿白和鐘意要走。
鐘意拿出了一對戒指——褶皺紋理的銀色戒圈上,一隻鑲著海藍寶,一隻鑲了紅寶石。
“是以前做的,靈感來源就是你們的故事……銀色戒圈是口香糖紙戒指,海藍寶是姐姐的眼淚,紅寶石是丁騫的血。”鐘意微笑著把對戒遞到兩人麵前,“不知道是該說守得雲開見月明,還是世事無常終成雙,姐姐,姐夫,祝你們幸福。”
鐘心和丁騫捏著兩隻戒指,神色皆有動容。
他們將戴著這對戒指走進婚姻,結束過去那些兵荒馬亂的記憶,開始新的人生篇章。
“意意,謝謝你。”鐘心擁住鐘意,“姐姐也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在巴黎沒遇見你,就沒有我丁騫的今天。”丁騫也擁了鐘意一下,嗓音沉鬱,“鐘意,大恩不言謝,我的命都是你和周總給的。”
鐘心和丁騫又齊刷刷看向周聿白。
周聿白挑眉淺笑,摟著鐘意的肩膀:“知道你們的意思,放心。”
周聿白牽著鐘意的手下樓。
連日陰雲寒風,這一刻風聲卻悄悄靜止,霰雪紛紛揚揚從天而降,極小極微一粒,滾落在大衣上又不見蹤跡——這年冬天的第一場初雪又悄然而至。
周聿白把鐘意的手塞進了大衣口袋:“走一走?”
“好。”鐘意剛才吃得太飽,慵懶地邁動步子。
兩人在溫柔的雪天散步。
“什麼時候會有我的專屬定製?”周聿白問她,語氣有點淡,“你送給夏璿琉璃項鏈,送給藍鬱胸針,送給你姐姐和丁騫戒指,你的其他朋友都有饋贈,什麼時候會有我的那一份?”
鐘意扭頭看著他英挺的臉,踢開腳邊的小石頭:“沒什麼靈感。”
她的聲音鬆軟得像奶油蛋糕。
“想一想。”周聿白輕聲道,“我是什麼?世上有成千上百種可用的材質,也有無數種設計風格和類彆,總應該有一種是我的。”
鐘意的確想不出來。
究竟有哪種東西貼合他的感覺?
“鐘意。”
“我慢慢想嘛,總有一天會想出來的。”
兩人步行到家。
那套大平層的房子。
公寓管家還是舊麵孔,遞來熱茶和熱毛巾,笑著跟鐘意打招呼:“鐘小姐,很高興看見您,歡迎回家。”
每次都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