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沒有人懷疑大公子是不是學了始皇陛下的姿態, 出來糊弄他們的。
但是想想大公子的性格，實在是不像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而且也要他能學得像才行啊，也不是誰都有這種演技的。
熟悉一個人是一回事，能否把自己熟悉的姿態演出來是另一回事。
所以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擺在眼前。
大公子的魂魄呢？
大家聽著趙高和李斯毫無反抗地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聽得簡直心梗又窒息。
他們膽子也太大了！而且居然差一點就被他們給做成了！
眾人一陣後怕。
那公子胡亥年歲不大, 也看不太出來治國的能力。李斯還好，趙高一向巧言令色, 讓他和胡亥一起把持朝政, 大秦會陷入怎樣的混亂？
曆史上是大公子扶蘇已經沒了, 大家沒得選才妥協。否則扶蘇還在的話, 很難說會不會有人反抗。
彆提什麼有始皇遺詔, 這種遺詔糊弄鬼呢。反正大秦曆代先王哪個沒經曆過皇位爭奪，再多個扶蘇殺弟上位也不要緊。
眾人用眼神淩遲那倆膽大包天的家夥，譴責他們差一點把大秦拖入泥坑。不對，是三個，還有個胡亥。
說起來胡亥人呢？
眾人悄悄用餘光掃了一圈，發現一個癱坐在角落瑟瑟發抖的人影。
哦, 在這兒呢。
之前宣布假詔書的時候胡亥還是在王座跟前的, 正準備落座。始皇出來之後，他就慫了, 連滾帶爬跑去了角落, 一點聲都不敢出。
他知道，他和趙高李斯他們一起完了。
始皇：不，隻有你和趙高完了, 李斯朕還有用。
留著繼續壓榨，但是不給報酬。不僅要做白工，還要把家裡的爵位財帛賠出來。
從此以後, 李斯還有他的兒子孫子，就是個單純的乾活工具人了。
李斯聽完俯首叩拜，真心實意地感激道：
“謝陛下開恩！”
陛下沒有誅他三族已經算是仁慈，而且隻是三代內無償為陛下做事罷了，沒有繼續牽連後頭的兒孫。
這樣的懲罰往好處想，也是個重用他們一家的訊號。畢竟他李斯的孫子已經預定也要來給秦王無償打工了，不像其他人的孫子輩目前前程還未定，不見得能入陛下的眼。
始皇：你還挺會自我安慰的。
始皇又看向趙高。
這個就不用留著了，雖然趙高也有那麼點能力，但還不值得他為了對方網開一麵。
簡單點說，就是他不夠有用。
始皇一個眼神，便有人上前將趙高和胡亥拖下去。後續怎麼處置，自有律法參照。
處理好他們三個後，始皇抬眸看向諸位：
“還有誰參與了，自己站出來吧。”
一秒、兩秒、三秒……
幾個人影默默往前膝行了兩步，伏在地上不動了。也不用始皇示意，這幾人同樣被拖了下去。
主動承認還能留個全屍，也不會牽連太過。死犟著以為自己能藏得住的，隻會下場更慘。
一場有關大秦權力更迭的風暴悄無聲息地開始，又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王座上的人看似換了一個，其實並沒有換。
知道內情的文武百官緘口不言，依然口稱“陛下”，開始為陛下準備登基大典。
不知內情的官吏也沒太放在心上。
始皇回程路上病重離世，傳位給大公子扶蘇，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嗎？
朝會結束之後，始皇招來諸位大臣。
“把七年來發生的事情、推行的政令都給朕說一遍。”
始皇來自大一統的第四年年初，但是現在已經是第十年了。中間差不多七年的事情他一無所知，既然都來到了這個時間點，當然要全部看一遍再離開。
幾名臣子都有點疑惑，陛下為什麼提起這個。
始皇麵不改色地扯謊：
“死而複生令朕丟失了一段記憶，問題不大，能活過來就好。”
臣子們這才恍然。
確實，死而複生這樣神奇的事情，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就是，陛下怎麼在大公子體內複生了？
他們神色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問大公子的神魂去向。
不待眾人想好，始皇已經若無其事地轉頭對身邊的扶蘇阿飄吩咐起來：
“一會兒的內容你仔細聽著，聽完再同朕說說你有什麼看法。”
眾人悚然一驚：陛下這是在和誰說話？！
始皇叩了叩桌案：
“稍安勿躁，扶蘇神魂在朕身側。”
眾人：！！！原來如此！
大家連忙對著看不見的位置行禮：
“見過大公子。”
始皇糾正：
“是太子殿下。”
他們了然，趕緊改口：
“見過太子殿下。”
扶蘇震驚地看向父親：
“父親要封我為太子嗎？怎麼突然就封太子了？”
始皇覺得一點都不突然：
“朕不是早就開始和眾臣商議此事了嗎？你不知道？”
扶蘇：我以為結果還要很久才出來呢！
畢竟立太子可不是什麼小事。
群臣聽得雲裡霧裡，陛下什麼時候和他們討論過立太子的事情了？難道他們也失去了一段記憶？
圍觀的秦末眾人卻是心情複雜。
陛下啊，您要是早點立太子，哪還有現在這麼多破事！
也不對，要是李斯他們矯詔說陛下要廢太子，令太子自殺，可能結果還是一樣的？
始皇沒去搭理那些圍觀者，隻忽悠麵前的群臣。
“朕夢裡和諸卿商議過。”
群臣：……
陛下你這個借口找得真的很不走心！
雖然陛下不想解釋，但是眾人散會之後私底下還是湊在一起討論開了。
最後他們得出的結論是：
“陛下嘴裡沒有一句真話，他肯定不是剛死，咳咳，剛駕崩的那位陛下奪舍重生的。”
已經很明顯了，是七年前的陛下不知為何來到了他們這個時空。應該在其他時空還有一個大秦，而且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在議儲了。
蒙毅還分析道：
“陛下對我們這裡發生的事情絲毫不意外，可能是提前知曉了一部分未來。”
李信腦洞大開：
“會不會是咱們陛下死後去了那裡，說了自己的遭遇，讓那邊的陛下警惕。然後那邊的陛下不知怎麼地過來了，暫時占了大公子的身體？”
王賁糾正：
“是太子殿下。”
“好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被占了身體，所以他現在飄在旁邊看著，等陛下回去了，太子殿下應該就回歸身體了吧？”
說到這裡，大家一頓。
李信：“那好像不該喊太子殿下了？應該喊二世陛下。”
蒙毅：“壞了，飄著的太子殿下也是那個世界過來的，咱們的太子去哪兒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又同時蚌住。
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大家都沒忍耐住，又結伴回去找始皇了。
這個得問清楚啊，如果太子殿下回不來，那陛下能在這裡待多久？要是待一輩子也就罷了，要是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他們的太子兼二世皇帝能回來不？
始皇聽完他們的詢問：……
沒用的煩惱增加了，但是他又不能告訴這群人你們就是個遊戲裡的假人。
沉默片刻，始皇道：
“朕打算多待幾年，順便教教太子。至於這個世界的扶蘇，待朕離去自然會出現。”
騙人的，他走了這個世界就關閉了。
不過善意的謊言能避免很多麻煩，這不就把眾人打發走了？
始皇繼續給他新鮮上任的太子講解這幾年的政令。
他有意減緩速度，不再像曆史上那樣著急把一切都一口氣做完，這樣自己和大秦都能喘口氣。但他也不想拖得太久，以免節外生枝。
正好這個遊戲能讓他看到曆史上自己是以什麼速度完成各方麵的大一統的。
拿著初版答案修修改改，他肯定能修出一個各方麵都更好的版本來。最好可以兼顧速度和穩定，減少後續的遺留問題。
但始皇也打算做兩手準備，給扶蘇仔細講題。萬一他不小心中途駕崩了，還有扶蘇繼續按照他製定的方案往下執行，不至於叫進度停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是很枯燥的教學過程。
始皇覺得該給大家留的心理陰影都留了，就讓客服把其他圍觀群眾都踢了出去。
嗯，希望他們以後午夜夢回能經常夢見他始皇帝奪舍詐屍吧。
——還彆說，胡亥出去之後確實開始做這種噩夢了。
趙高比他好點，畢竟是敢篡權的狠人。在始皇跟前的時候大氣不敢出，離開了那個環境不再直麵對方之後，就緩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