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或者說蘇合本來話就少。
以前也並不需要對彆人說這種話, 他根本沒將其他人多麼看在眼中。
但現在不一樣。
而那張星幣的麵額太小了。
還是之前蘇合好奇他買了一兜的那個糖果時候，好奇這個糖什麼味道，順手一起留在口袋裡的。
對於龍族來說, 這是過於寒磣的禮物。
有那麼一瞬間蘇合覺得自己送不出手。
但剛剛的畫麵不斷在眼前重複。
那個小小的身影從來孤零零的，他什麼也護不住，什麼也做不到，隻能用還稚嫩的聲音這麼哄一哄自己，因為他知道沒有其他人會哄他，沒有糖果，沒有書本，伸手也沒有抱抱。
太難過了。
隻是單單看沈安精神力組合出來一半的畫麵，就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蘇合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
哪怕隻是抱一抱沈安, 就算此刻顯得太突兀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小龍擁有的愛意該是鶯飛草長, 於萬千顏色中又絢爛生光。
他們生來高傲，強大，於是龍族每一個幼崽擁有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所以蘇合難以形容這樣的感覺。
他沒接觸過像是沈安這樣的孩子。
完全不知道該要如何跟這樣的孩子相處。
就像是往黑漆漆的罐子裡倒水, 要倒到一個刻度線。
高了沈安會嚇得撤離, 低了你根本都激不起沈安的情緒，要維持在那個線上恰恰好。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合今天還懷疑過，如果沈安不是一隻黃金龍幼崽, 而是其他龍的話, 會不會能被養的更好。
不管是他還是父親, 真的不擅長養這樣的孩子，或者他們根本不會養孩子。
但這個念頭隻是想一想，就被蘇合暴躁的拋到了腦後。
誰又天生擅長了？
沈安不太明白蘇合為什麼又突然給他糖果，還給他亮晶晶。
但他捧著亮晶晶看過去眼睛是亮的。
不大的數額, 沈安沒有負罪感。
於是沈安撕開包裝袋，將糖果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酸酸甜甜的糖果微微頂起沈安的側臉，漂亮流暢又有些堅韌的臉頰曲線瞬間柔和，金琥珀色的眼睛很透徹漂亮，他抬腳從蘇合的影子裡走了出來，雙手舉著星幣抬起，仰著頭，迎著最後的光輝，看著這張漂亮的星幣。
“星幣是誰設計的呀？”
沈安好奇的轉頭看向蘇合。
審美也未免太好了。
“人族弄出來的。”
蘇合伸手將沈安手裡的糖紙接過來。
“當初父親那一輩人想弄，但誰也不服誰，最後打了好幾架都沒能決定，然後由人族的藝術家繪製選材，最後龍族投票選中這一版。”
這就是聯盟星幣的由來。
這也太會拿捏龍族的心思了。
看出沈安表情的意思，蘇合再次開口。
“當初異獸動亂我們救下來了好幾撥人族，那位藝術家年紀很大了，所有家人都葬在了聯盟與空間折疊的交界處，他用了很長時間來弄懂龍族的審美和喜好，其實本來還要打，但最後還是選定了這一版。”
蘇合說著，看向遠方。
最後無數人無數龍一同埋葬在了那片荒蕪的領域內，包括他們的母親還有這星幣的創造者。
那時候他還是什麼都守護不了的小龍。
但沒關係，現在沒關係了……
現在他有能力保護這一切。
蘇合停了半晌，想要伸手，但最後伸到一半又轉移了方向，抬手輕輕彈了一下自己的帽簷。
年輕的黃金龍麵上冷漠，依舊像是那常年化不開的冰雪，聲音卻顯得溫和。
“走吧，回家了。”
沈安應了一聲，跟在蘇合身邊。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蘇合的側臉。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糖果的味道在舌尖彌漫——
蘇合之前給過他兩塊糖，他吃了一塊，另一塊收了起來。
他在跟陳泉分開之後，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吃掉那塊糖果。
但吃掉就沒有了，他還是留了下來。
現在新的糖果叼在嘴裡，依舊是他熟悉的包裝袋。
原來這些花花綠綠的糖果，真的吃到嘴裡，每個味道都不一樣。
沈安垂下頭，伸出手。
蘇合正往前走著，還注意著沈安的表情。
弟弟剛做完噩夢，心情還低落著。
他剛要開口告訴沈安回家給他更好的。
然後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嗯……？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蘇合低頭。
有一瞬間，他的肌肉繃緊，緊到都稍微顫了顫。
沈安的手正拉在他的軍裝衣角上。
“哥哥。”
蘇合聽見沈安這麼開口叫他。
蘇合呆愣了兩秒很快回神，抬頭看著沈安。
“怎麼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跑終於主動再次伸手的沈安。
“家裡有沒有空的房間。”
沈安稍稍比劃了一下。
“不需要多大，有燈有桌子和椅子就行。”
“當然，家裡的空房間有很多，你想要哪一間都可以，你具體想要做什麼？”
沈安啊了一聲，清冷的小臉垂下去，好似有點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