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處的時代是封建社會剛剛起步的東漢,是才脫離先秦貴族政治的東漢。不能與現代乃至明清,一概而論。就是讀書人,東漢與後世相比要少很多。
“我明白了。”劉隆鄭重地回答道。
鄧綏聞言笑起來,揮手讓劉隆回去繼續上課。自己則叫來曹豐生,讓她擬了任命摯恂為太學祭酒並主管教育的詔令。
次日,摯恂還未上書,就接到詔令,臉上露出笑容,對恭賀他的女兒L道:“沒想到陛下與聖上的效率這麼高。”
摯穀蘭笑著道:“不是陛下與聖上效率高,而是阿父有才。阿父之才,猶如錐立囊中,即刻脫穎而出。”
摯恂聞言心中暢快,將聖旨收好,突然想了一句:“這太學祭酒比千石,歸太常管……嗯,我記得楊震好像是太常。”
摯穀蘭點頭,掩口笑道:“你前幾日還推了人家的拜訪,現在楊公成為了你的上司。”
摯恂不以為意:“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楊公是君子,自然不會在意些許小事。”
說罷,摯恂對摯穀蘭道:“我在京師不熟悉,你托人替我找一處住所。如今我已當官,不能長住馬氏之宅。”
摯恂隻有摯穀蘭一個女兒L,摯穀蘭剛想要反駁,但世俗對阿父住在自己家必有異議,遂沒有勸阻,道:“阿父,這事交給我就是,隻是以後你要多來馬家居住。”
摯恂劍眉一豎,道:“我不來,你就不能去我那裡?”
摯穀蘭以手扶額,道:“嘿,我迷糊了,以後我帶著她們姊妹去阿父府上長住,阿父可不許嫌我們煩。”
摯恂冷哼一聲,這才“原諒”女兒L剛才的無心之失。他得到任命後,心中想要做出一番成就。
熟讀經史的人,大多有濟世救民的理想,但現實很骨感,一些人退爾隱居,一些人迎難而上。兩者都沾邊的摯恂此時充滿鬥誌。
去年,楊震就上奏博士學問粗疏濫竽充數的問題,朝廷罷黜了幾個學問特彆鄙陋的人,但博士中依然存在良莠不齊的現象。
儒生寂於空庭,太學走向荒廢,朝廷當時對此不甚重視。現在摯恂來了,太學顯而易見將會迎來新的變化。
劉隆對這種變化十分期待,學子多了,他才能從中擇優,但考試製度也要跟上,否則有大儒在的學校將會變成另類的月旦評。
不僅文官考試製度跟上,武官考試製度也要跟上。在來回多次修改後,鄧騭終於將修改好的武官考核製度在大朝會上上奏提交重臣議論。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這件事終於定下,朝廷下發詔令到各郡國。
護羌校尉虞詡接到詔令時,已經到了寒冬臘月,但這份詔令卻令他渾身熱血沸騰。
武舉以製科的形式確定下來了。
不限門第,隻要依次通過縣裡、郡國的考核,就能參加朝廷主持的考試。朝廷每三年主持一次大考,同時詔令郡國宣授武藝,培養可堪為將帥者。
“還有一道旨意是給邊郡的武舉人呢。”屬吏道。
虞詡問:“什麼旨意?”
屬吏笑道:“是關於諸羌戰鬥平定前的武舉人,朝廷下詔屯長以上或殺敵一人的武舉人可以免試自動晉為武進士,還有……犧牲的武舉人追贈為武進士。”
虞詡聞言,心中一暖,笑道:“陛下和聖上仁善。你要去參加這個武進士考核嗎?”
這屬吏也是武舉人出身,平亂後投在虞詡帳下做了掾屬。屬吏想了想,道:“想去也不想去。”
“哦?說說看。”屬吏麵臨的問題正是邊郡戰時武舉人共同麵臨的問題。
虞詡品性正直,處事明允,他與屬吏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人。
屬吏沒有什麼隱諱,直接說出了心中擔憂:“若是去參考朝廷考試,咳咳……不知朝廷考核的難度,可能會有考不過的可能,即便最後免試當了武進士,也比較丟麵子。”
虞詡聞言點頭笑起來。
“不提這個,先說這個晉升路徑的問題。考上進士,朝廷擢為五營小將。五營兵乃禁軍,守衛京師,輕易不動,我等無家無門,隻怕會在一個職位上蹉跎多年。但這個也不準確,禁軍靠近天子,機會也有,朝廷點將多會從五營兵中找。”
虞詡頷首,屬吏繼續道:“若是不去考武進士,那就是留在邊郡發展。”
屬吏說完,詢問虞詡的意見。
“我建議你去。”
屬吏聞言一愣,不解地看著虞詡。虞詡道:“你們出去見識一番,有好處。說不定,你們還會見到聖上。”
說到聖上,虞詡臉上露出笑容。屬吏好奇問道:“我記得聖上沒有多大,朝中大事都是皇太後做主。武舉這件事的主持人還是前大將軍呢。”
提到鄧騭,屬吏有些陰陽怪氣。鄧騭先是敗於先零,又提倡放棄並涼,並涼兩地的百姓對他有好感才怪呢。
虞詡解釋道:“陛下與聖上情如母子,都是聖明之人。你要是考上了,不願意去五營,說明緣由,朝中人不會為難你的。這邊的位置我為你留著。”
屬吏對虞詡十分信服,聞言稍一沉吟,下定決心:“那我就過去,和內郡的武舉人比一比高下,讓他們看看咱們並涼的厲害。”
虞詡笑道:“明年情況特殊,由於內郡今年尚未舉辦武舉,將時間調了一下,十月舉行武進士,四月縣衙舉辦考核,六月郡國舉辦考核。既然去參加,你們這段時間就要多練練。”
“必須要多練,不能給咱們並涼丟臉。”屬吏信心滿滿道。
參與平定諸羌之亂的武舉人如今僅存五十六位,準備去雒陽的有三十七位,剩下未去的十九人中,十五人在戰爭中致殘,三人傷病,一人年邁。
加上今年選拔的三十三人
,涼州刺史部積存的人數就有七十人,再加上明年的武舉人,虞詡統計完心道,好像人數有些多。
朝廷應該會考慮到這些問題吧,虞詡最後心道。
大雪中送走舊年,迎來新年。鄧綏給幾位女史都放假了,讓她們與家人團聚,殿內隻有她、劉隆、陸離和江平四人。柑橘的清香在炭火的熏烤下變成了沁人心脾的暖香。
劉隆又長大了一歲,成為十四歲的少年。不過,他堅稱自己最多隻有十三歲。
鄧綏對劉隆關於自己年齡的認知頗感無奈,招手讓他站在身前。
她則起身,走到劉隆麵前,用手比劃了劉隆的頭頂,笑著對陸離和江平說:“你們看看,聖上是不是與我差不多高了。”
陸離笑道:“確實哩。”
劉隆聞言,微微踮起腳,昂首挺胸,又聽見江平道:“聖上仿佛比陛下還略高些。”
劉隆的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扶鄧綏在暖席坐下,然後分彆和陸離和江平比了身高。
陸離在一眾女子中身量算是高挑,但比不上劉隆,剛到了他眉毛處。至於江平嘛,劉隆才到他的耳朵處。
和兩人比完,劉隆鄭重地對眾人說:“我這是才開始長個子,等我長成,一定比你們所有人都高。”
“是是是。”陸離笑著問:“聖上要喝羊奶嗎?”
“來一碗,不要放石蜜。”劉隆回道。
沒想到他的回答,惹來了母後和陸離的笑聲。
劉隆鬱悶了,在現代喝牛奶補鈣能長高成為共識,但是在東漢啊,他喝羊奶,就是孩子氣的表現。
“等我長到□□尺,你們再笑。”劉隆道。
鄧綏眉頭一挑,道:“八尺我覺得有可能,九尺嘛……”
“也有可能。”陸離說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劉隆見兩人不信,看向一向深信自己的江平,問:“你說我有可能長到九尺嗎?”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江平一臉鄭重道:“聖上一定會的。”他言辭鑿鑿,劉隆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這時宮女正好端上一盞散發著杏仁香味的羊奶,他接過來咕咚咕咚地喝完,然後將空盞放到桌案上。
“有誌者事竟成。”劉隆鎮定自若地總結道。
鄧綏又是想笑又是無奈,不得不承認劉隆確實如他所言頂多十三歲。
“剛過完十二歲生日,嚴格來說還不到十三歲呢。”劉隆反駁道。
鄧綏歎了一口氣,指著他笑道:“人家像你這個年齡就成親了,你呀,有時是個大人,但有時卻又是一團孩子氣。”
劉隆笑起來,臉頰上漾出兩個酒窩,道:“我在母後這裡永遠都是孩子。”
鄧綏搖頭道:“這不能行了,趕明讓幾位師傅好好教教你。”
劉隆笑道:“他們都說我經史學得好,哈哈哈。”鄧綏聞言笑起來,眾人也跟著笑起來。
新年充滿了希望,似乎一切都朝好的地方在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