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這是給我的?”

陰泰又敲又聞,明明是大漢最頂級的世家子,此時卻仿佛沒有見過世麵般貼到上麵,猥瑣而又期待地問。

劉隆簡直沒眼看陰泰的儀態,沒好氣道:“當然不是。”

陰泰急得起身,道:“聖上你不是故意眼氣我的吧。”

劉隆反而點頭,道:“當然是故意的。不是給你,是給姨母的。”

陰泰聞言先低落而後大喜,給他阿娘四舍五入就等於給他。“嘿嘿,色如琉璃,聲如玉罄,香如清茗,好東西呀,好東西。”

“聖上這叫什麼?”

“瓷器。”

陰泰趴在桌案上,左右端詳這些精美的杯碟碗盞,撫手讚道:“這瓷器是瓷玉雕的,真美啊。”

劉隆解釋道:“不是玉雕的,而是燒製的,就和燒陶差不多。”

陰泰恍然,道:“是了,這名字起得好,瓷本來是陶器中精致的物件。這是尚方局燒出來的?”

劉隆點頭,陰泰起身,拿著一個瓷盞摩挲,觸手溫涼,又嗅了嗅道:“這瓷器好,還有茶香味,泡茶又好看又好喝。聖上,這是燒製的過程中加入了茶葉嗎?”

“對,燒窯的時候添入茶葉,燒出的瓷器自然帶有茶葉的香味。”劉隆一本正經道。

旁邊的宮女寺人聽了,無不掩口發笑。

陰泰明白過來,笑道:“聖上騙我呢。讓我猜猜,大火一燒,又過這麼長時間,什麼味道都沒有了。”

“唔,這瓷器是與茶葉一起運來的?”陰泰撫掌讚道:“妙級,妙級!難為他們能想出這樣的運送辦法,一舉多得,妙啊!”

劉隆聽完,頷首道:“確實如你所想,這瓷器易碎,在南方燒好,準備運來時,想要填充些稻草防止碰撞。主管知道後,就取散茶填充在箱籠縫隙,既能防碰,又省了運茶的差費。”

陰泰道:“這樣的好物,本來就要其他好物配著,瓷與茶,天生一對。用這什麼稻草,豈不是埋沒了它們。”

劉隆笑他:“你怎麼對這瓷器起了憐香惜玉的心?剛才忘了告訴你,這瓷器運來的時候,使用箬葉編的繩捆成一摞一摞的,往木箱子一塞。”

陰泰:“……它們應該用布帛托著,放在錦盒裡麵啊。”

劉隆輕哼一聲,道:“你這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趕明兒把你送到鄉野學學種地,好好治治你腦海中的貴賤之彆。”

陰泰趕忙正色,將瓷盞放回去,問:“聖上,要我做什麼?”

劉隆招手讓他坐下,江平送來兩瓷盅茶,陰泰道了一聲謝。

劉隆伸手示意陰泰用瓷器喝茶試試,他自己也端起小口喝著。陰泰的動作變得斯文許多,喝完咂舌道:“乖乖,我感覺自己現在是個儒生了。”

劉隆失笑,陰泰埋怨道:“我阿娘……她呀……嘿,家裡原本的金盞銀杯都收起來,平日裡隻用些竹木和陶做的粗物,連漆器都很少拿出來用,怕磨損壞

了。”

劉隆聽了,卻說:“正因為如此,才有事求姨母辦呢。”

陰泰“啊”了一聲,問:“原來不是找我啊,聖上你讓阿娘做什麼事情?”

劉隆為難了一下,道:“如今府庫艱難,朝廷每年光俸祿、賑濟就出去不少。前兒,舞陽侯來報說鮮卑寇邊,軍糧兵器都是不小的開支……”

陰泰一聽就明白了,道:“我回去請阿娘開個賞賞……桃花宴,器皿都用瓷器,眼氣死那些人。他們想要,隻能去南北市裡尚方局開的鋪子裡買。”

“這一套至少要價幾十萬錢,少了不賣!”

劉隆給他一個上道的眼神,歎道:“你人是挺聰明的,就是不愛學習。你若認真學了,隻怕超過梁不疑都不是問題。”

陰泰聞言挺起胸膛,一臉自豪道:“學了能有什麼用,梁不疑還不是一樣受欺負?我要是他,定要把他那大兄錘個半死。”

劉隆差點將口中的茶噴出來,告誡他道:“你可彆做違法亂紀殺人放火的事情,到時我也救不了你,隻能……”

“大義滅親!”陰泰接道:“懂,大舅、還有去了的三舅四舅五舅都告誡過我。誰敢呀?特彆是大舅父,往那兒一站,不說話,就把人嚇得屁滾尿流。”

“聖上,這些瓷器辦賞花宴不夠吧。”陰泰數了數,他家的親戚數不清,陰氏出了兩任皇後,姻親遍布,現在即使沒有人擔任高官,但憑借姻親,出入宮闈,麵見帝後。

劉隆見陰泰對這些瓷器感興趣,揮手道:“多著呢,我帶你去看看。”

說罷,劉隆帶著陰泰去了庫房,這些瓷器都已經收拾妥當,用麥秸墊著裝成箱摞起來。

見皇帝過來,寺人趕忙抬下幾箱子打開,一溜散發著氤氳的青色光華。

陰泰看得愛不釋手,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對麥秸與瓷器同箱扼腕不已,念叨著需要絲絹來襯方好。

劉隆站在外麵等他,突然聽到陰泰一陣歡呼驚歎,轉頭看去,隻見他提著瓷虎子,期待地笑問:“聖上,這個也賜給我家嗎?”

劉隆一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半響道:“朕還要臉。”

那就是不給了。

陰泰笑嘻嘻抱著道:“聖上,這個好玩,給我吧。”

劉隆一滯,揮手道:“拿走拿走,現在趕緊出宮,彆在這兒丟人現眼。”

“好嘞。”陰泰高興抱起瓷器要走。

劉隆實在看不過眼,道:“你忒不講究。來人,給他裝到箱子裡。”

說罷,劉隆又盯著陰泰道:“你就說從外麵悄悄買的,要是敢說從宮裡拿的,看我不收拾你。”

“保證不說。”陰泰拍著胸脯打包票道。

陰泰雖喜歡這瓷器,但他好東西見多了,金的、玉的、瑪瑙的、水晶的、琉璃的……若非陛下提倡節儉,他們作為太後親眷自然要積極響應,不然這些名貴器皿就是他家的日常用具,每日摔破十個八個也不心疼。

但這玩意就不一樣了,

怪有意思哩。

陰泰也知道這事若是傳開對他和皇帝都不好,為了不讓聖上收拾他。

於是他帶著錦盒,轉了一圈南北市,買了不少新鮮的吃食、絹帛、玩意和筆墨紙硯。

他與一般世家子不同,喜歡熱鬨,經常出入商賈平民仆從出沒的南北市,也經常將見到的趣聞說給皇帝聽,皇帝十分愛聽呢。

陰泰坐到接自己回家的馬車裡,調換錦盒裡的東西,假裝錦盒裡是皇帝“賞賜”給他的課業。

陰泰回家,將買來的東西分給諸人,又去找阿娘與她說辦賞花宴的事情。

鄧織聽完,看著陰泰,一臉欣慰,道:“皇帝愛才學之士,沒想到你這孩子也能在聖上身邊出頭。”

陰泰七扭八歪地坐著,自誇自擂道:“我與聖上什麼關係,一塊長大的師兄弟還是表兄弟。”

鄧織輕哼一聲,道:“呸,你就是個傳話的,事情還不得我做。就你?嗬,能辦成什麼事情?你媳婦都比你強一百倍。”

陰泰絲毫不以為恥:“咱家舅家的家風都如此,阿娘勿怪,我這是隨阿父,你且擔待些。”

鄧織聽了這些混賬話,抄起雞毛撣子就往陰泰掄,隻聽陰泰火上澆油說:”小受大走,兒先去了。”

鄧織氣喘籲籲,舞著雞毛撣子,罵道:“回來看我不收拾你。”

陰泰不見了蹤影,鄧織才將雞毛撣子擲在一邊,對侍女道:“春日桃花正濃,去請幾位新婦過來商議辦理桃花宴。”

說罷,鄧織活動活動手腳,自從她二姐掌權後,為了支撐二姐的政令,他們這些兄弟姊妹都是躬身節儉,行事低調。

富貴之位,最難久居。

今日起高樓宴賓客,明日說不定就抄家產赴黃泉。

彆說什麼罪不及女子,當年竇太後的手帕交鄧夫人在先帝誅竇氏時被下獄殺死。

這鄧夫人是鄧織的堂嫂,貴寵至極,被群臣捧為“文母”,出入宮廷毫不避諱。登得高,跌得重,一命嗚呼,與兒子們共赴黃泉。

未來屬於皇帝,既然是皇帝吩咐,鄧織少不得打起精神,務必將這次宴會辦好。

既要不顯鋪張浪費,又要展示瓷器的清雅貴氣。

不過,這瓷器是什麼玩意?鄧織心中納罕,等了兩日,宮中才賜下一大車下來。

同時,運出宮的還有一車奔向了鄧府。

鄧織聽了更是歡喜,渾身充滿力氣。這種出風頭的事情,皇帝讓陰泰交給她,而不是更為親近的鄧氏。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皇帝認可鄧氏闔門靜居恭謹低調的處事態度,認可就是沉默的讚同,並給予理解。

他們兄弟姊妹這樣做,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鄧織回了回神,至於這事對陰氏的影響……嗬,陰氏族人都快忘了雒陽城夜漏未儘七刻(淩晨四五點)的天空是什麼樣子了。

且不說鄧織那裡如何使出渾身解數辦這場瓷器宴,就說劉隆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鄧綏病重,幾乎從閻王殿走了一遭,康複後行事更加雷厲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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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一疊紙張拍在劉隆身前,隻見母後說:“其他人都下去,我與聖上有要事談。”

陸離等人一臉茫然,依言惴惴不安地退下。

劉隆更是猛地直起身子,腦海裡不斷回想自己最近是做了什麼惹母後生氣的事情,小心臟怦怦直跳。

“你自己看。”鄧綏坐在他對麵。

“哦,好好好。”劉隆手忙腳亂地打開冊子,心裡想著他究竟是哪裡惹母後生氣了,還是說終於到母子為了皇位相殘的時刻嗎?

然而,他定睛一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指著上麵樊嫽的信息,疑惑道:“母後,難道樊女史……她……她背叛母後啦?!”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啊!

“繼續往下看。”

“哦哦哦,我……咳咳,耿女史和閻雪女史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哎呀呀,她們糊塗呀!怎麼這麼糊塗呢?”

“繼、續、往、下、看。”鄧綏幾乎一字一頓道。

劉隆從其中嗅出母後的怒火,對三人恨鐵不成鋼,大歎好糊塗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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