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同情的話,但裡麵的嘲諷意味十足。
瞥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大黃狗——白悠然,陸晞又麵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
這兩人生生世世都要如此互相折磨,也是個極為痛快的下場了。
“你不是說,會遇上那誰誰誰嗎?”陸晞不想在這兩個混賬身上浪費時間,有些忸怩地開口問腦海中的001。
“舍不得她?”001化身八卦使者。
陸晞握緊了拳頭:“你說呢?”
001笑得奸詐,但也沒再調侃快要炸毛的女人,帶著她去往了下個地方。
因為是魂體,又有001這個係統的幫助,故而眨眼間陸晞便出現在了一處高聳的山巔之上。
看著熟悉的白霧籠罩,淡淡金光閃爍,她驚訝地四處張望,“封印之地?!”
001沒有回答,而她也沒有再問。
因為在她的目光移向崖邊時,一道難以忘卻的身影正如以往一般,仰躺在搖椅上,書簡被握在手中,時不時就翻上一頁。
“岑岑……”陸晞立在原地,僵硬得好似擁有了身軀一般,“她……她怎麼會在這兒?”
身為溪凝真神的夫人,即便溪凝真神身死,扶蘭岑也該在撥雲宮內受到供奉才對,怎麼會跑到此處來受寒風吹拂?
“姐姐!”身後有風吹過,眼眶濕潤的白晴鳶一下子撲進了扶蘭岑的懷裡,“姐姐!他回來了!龍騫他回來了!”
大約是還沉浸在極度的喜悅中,白晴鳶竟生生掉了淚,“整整百年,他終於回來了!”
當年封印魔尊一事幾乎無人知曉,最後隻剩下知霧大人一人回到天界,將此事在四海八荒宣了出去,並宣布了溪凝真神和一種仙君仙子以身殉世,徹底消亡的消息。
一時之間,眾人才知曉,原來在他們未曾察覺時,一場幾乎毀滅世界的神魔大戰就靜悄悄地落下了帷幕。
後怕之餘又悲痛萬分。
他們失去了唯一的真神和一眾德高望重的仙君仙子……
如今神魔大戰已經過去了百年,白晴鳶忽然收到了龍騫自龍族傳來的消息,說是經過百年凝聚神魂,他終於重新化形。隻是他現在極其虛弱,需要在龍族神潭裡泡上數十年的時間,才能來找她。
白晴鳶喜極而泣,等待了數百年,她終於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師兄。所以她便忙不迭趕到此處,將這個消息告知給她的岑姐姐,讓她不要放棄希望等待。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真神夫人不相信溪凝真神會徹底煙消雲散,便從撥雲宮搬離,守在封印法陣的山巔之上,等待著那位真神的回歸。
“姐姐,龍騫他們一眾仙君都能好好的回來,那溪凝真神身為上古神祇,肯定也能回來!”
扶蘭岑指尖微動,語氣中隱含希冀:“是嗎?”
白晴鳶看著早已憔悴了不少的姐姐,柔聲回道:“自然,所以你要振作起來,要以最好的麵目來迎接真神回歸啊。”
“好。”數百年來,扶蘭岑第一次露出笑意來。
可臉上麻木了太久,她稍稍扯動嘴角,便覺得十分不自然,大約……這是個很難看的笑容吧?
已經飄到扶蘭麵前的女人喉頭一酸,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少女蒼白的嘴角,可隻是虛無的她,連接近都做不到。
“001,我還能……再抱抱她嗎?”
“不能哦,您已經是魂體了,且已經脫離這個書中世界,不能再觸碰任何人任何物了。”001的回答十分官方。
陸晞隻能虛虛地彎腰,兩隻手從扶蘭岑身旁擦過,用擁抱的姿態,將她環住,“岑岑,對不起。”
原本還在擦拭眼睛淚意的少女忽然怔住,泛紅的眼眸在四處張望,急切到眼角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淚。
“姐姐,怎麼了?”白晴鳶看著突然落淚的人,擔心她又在思念還未回歸的人,便又握住她的手,仔細安慰道:“姐姐你彆急,真神大約還在凝聚神魂,所以現在還未回來尋你……”
扶蘭岑早已什麼都聽不見了,她方才好像有一瞬間感覺到,她的妻子就在她的身邊。
可惜,一陣風吹過,渾身泛起的涼意告訴著她,那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而已。
陸晞早已淚流滿麵,她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壓抑著哭腔,同001做了個請求:“我不想讓她永遠沉浸在失去我的悲傷中。她應該是快樂的,是自由的,是無憂無慮的。”
“所以,你可以幫我抹去她對我的記憶嗎?就像,你就要抹去我對她的記憶那般。”
001沉默片刻,最後應了個好。
“這個世界已經慢慢回到正軌了,被複活的神仙已經各自在洞府休養,魔尊也再無出世可能,傷害了女配扶蘭岑的祁然和白悠然也已經收到了最折磨的處罰,而……”
“而女配扶蘭岑也將慢慢失去與你相處的記憶,慢慢遺忘你。”
說完這些,001向陸晞發出了極為官方地詢問:“那麼,你已經完成了這個書中世界任務,現在可否立即前往下個書中世界拯救將要黑化的女配?”
雲煙四散,暮色四起。陸晞眷念地望著拾起書簡、起身往旁邊竹屋走去的人影。許久,她低聲開了口:“001,失去了記憶後,我會對下一個書中世界的女配產生感情嗎?”
001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哪裡透露了劇情,可見陸晞隻是疑問而已,不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便又重重舒了口氣,“下個世界的劇情,目前本係統還沒有查看權限。所以無法回答你的疑問。”
天已經完全黑沉,小小的竹屋裡,已經燃起了微弱的燭光。
將那瘦弱的身影深深印在腦海後,陸晞自嘲一笑,轉身離開,“那就現在,立即進入下個書中世界吧。”
耳畔的風微響,縹緲的雲煙在夜幕中消散,徹底地消失在了這一片天地中。
竹屋的門輕輕晃動,燭火也明滅閃爍,拿著書簡看的少女心中一空,像是有什麼被割舍,她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抬眼看向在一旁修剪花枝的白晴鳶,低聲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什麼離開了?”
白晴鳶剪下一片乾枯的葉子,也有些迷茫,不知自家姐姐為何有此一問,“沒有啊,你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我們這兒跑了?”
竹門安靜,燭火搖曳,書簡也是方才翻開的那一頁,一切都是十分尋常的模樣。
扶蘭岑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便搖了搖頭,低頭繼續看著書頁。
罷了,什麼都沒有。還是繼續打發打發時間,等著那人回來吧。
忽然,扶蘭岑呼吸微滯,心口一痛。
那人是誰?她為什麼……要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