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陶廉怒喝出聲,先一步攔到林珩身前,徒手接住馬鞭,順勢向後一拽。林長力量不及他,被拽得向前栽倒。為避免出醜,不得不鬆開手,使馬鞭被當場奪走。
氏族郎君們同時舉臂,車旁私兵刀劍出鞘,槍矛挺起,將兄弟倆帶來的護衛團團包圍。
林原臉色變了幾變,決定不吃眼前虧,咬牙走下馬車,彎腰向林珩拱手,厚顏道:“聞弟歸來,我二人欣喜,特地前來迎接,先前不過是一場誤會。”
睜著眼睛說瞎話,難為他能麵不改色。
林原當場低頭,暗暗向林長遞眼色。
林長也知道形勢不妙,不甘地咬牙垂首,發誓要報今日之仇。
陶廉折起馬鞭,轉頭看向林珩,等待他做出決斷。
是放過還是追究?
林珩無視林原的謊言,回首望一眼宮門,指了指低頭的兄弟倆,對雙矛兵示意:“拿下。”
“林珩,你敢?!”
變化始料未及,林長和林原顧不得偽裝,命令私兵集結到左右,護衛兩人衝向宮門。
“去見父君!”
此時此刻,想起有狐達的警告,兩人後悔不迭。奈何世上沒有後悔藥,錯判局勢,隻能自己品嘗苦果。
雙拳難敵四手,身旁的私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兩人失去保護。宮門近在咫尺,幾步距離卻如天塹一般。
最後一名私兵倒地,抱著扭曲的斷腿哀嚎。
雙矛兵走上前,製住持劍亂刺的林長和林原,反扭住兩人雙臂,強行將他們按跪在地上。
“林珩,父君不會放過你!”林長怒吼道。
林珩不理會他的叫囂,視線滑過馬車,掃過兩人的發冠、佩劍以及腰帶上的玉飾,麵無表情,語氣冰冷。
“庶子駕玄車,佩王賜劍,戴世子冠,誰許的?”
一言既出,林長的叫囂戛然而止,林原也噤聲不語。
“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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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一次被按跪在地,身側就是先煥等人的頭顱以及堆成山的人耳,當場嚇得臉色青白,聲音哽在了喉嚨裡。
“庶孽僭越,違典律,鞭。”
話音落地,林珩翻過掌心,等待陶廉遞來馬鞭。
“林珩,你無權鞭我!”
“父君不會放過你!”
“放開我,你不能鞭我!”
兩人高聲叫嚷,希望有人聽到稟報晉侯。
的確有侍人跑向正殿,不想被內史攔截,半點風聲沒流入晉侯耳中。
內史負手站在宮門後,看著持鞭的林珩和跪在地上的兄弟倆,森冷的目光左右橫掃,侍人心驚膽戰低下頭,誰也不敢貿然行動。
“記住,國太夫人不喜妾庶。”
兩人吵嚷不休,林珩聽而不聞,沒有命人堵嘴。手持馬鞭甩了兩下,對手感十分滿意。隨即走向林長,腳尖挑起他的下巴,輕蔑道:“庶孽無禮不知法,如同野獸不教。我為晉室子,受天子賜爵,理當施以教化。”
伴隨著話聲,手中長鞭落下。
力量並不大,甚至沒劃破林長的外袍,卻令他顏麵掃地,感到無比羞恥。
“不敬當鞭。”
“無禮當鞭。”
“目無典律當鞭。”
“僭越當鞭。”
每一句話落地都伴隨著一記鞭響。
當著勳舊氏族的麵受鞭笞,林長尊嚴掃地,自以為的尊貴支離破碎,隻餘下耳畔的破風聲和背部的鞭傷刺痛。
十鞭過後,林珩罷手。
目光移向林原,後者不敢叱罵也忘記求饒,隻剩下畏懼瑟縮。
林珩覺得無趣,將鞭子派給狼甲,隨意道:“你來執鞭。”
“諾。”
狼甲領命揮鞭,鞭聲炸響,緊接著就是林原的慘叫。
相比林長,林原鞭數減半,但就傷勢而言,未必輕於前者。
確定行鞭結束,內史才放開侍人,允許他們去往正殿。
與此同時,公子長和公子原受鞭笞的事在城
內傳開,有狐丹勃然大怒,有狐達和有狐顯聯袂趕來,途中撞上先平四人的馬車,就見他們麵色驚惶,貌似有調頭之意。
相隔一段距離,有狐達望見宮門敞開,一名侍人彎腰走出,口中傳晉侯召見。
“君上召公子珩、公子長、公子原入殿。”
黑衣公子越眾而出,公子長和公子原走在他身後,背上印出血痕。
即將踏入宮門,林珩似有所感,轉頭望向有狐達的方向,莫名翹起嘴角。
有狐達心中一凜,目送林珩三人進入宮門,攔住暴怒的有狐顯,沉聲道:“歸家,從長計議。”
“仲兄,豎子奸狡,你我該求見君上!”
“住口!”有狐達嗬斥有狐顯,怒於他的口無遮攔,“不想害了公子長就聽我之言!”
有狐顯掃視四周,遇上陶廉的視線,終於不甘地閉上嘴,和有狐達調頭返家。
新氏族追隨兩人離開,先平等人沒戲唱,隻能遮麵蒙羞駕車速走。
勳舊郎君們結伴同行,各自催促馬奴加速。有的乾脆棄車上馬,迫不及待返回家中,向大父和父親稟報今日之事。
雙矛兵守在晉侯宮外,不允許進入宮內。
紫蘇和茯苓跟在林珩身旁,始終寸步不離。
兩人身段窈窕,眉目如畫,看上去異常無害。任誰都不會想到她們身上藏著鋒利的銅錐和木刺,連發上的木簪都藏有銅針,針上浸毒,見血封喉。
距離正殿漸近,林長和林原漸漸直起腰,咬牙怒視林珩,目光凶狠惡毒。
紫蘇和茯苓對視一眼,借衣袖遮擋,反手握住綁在腕上的銅錐。
隻要她們一息尚存,沒人能傷害公子。
上京如此,肅州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