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燃燒,柴堆中投入狼糞,煙氣烏黑,騰起時愈發濃烈。
意識到情況不妙,十名犬戎不敢再向前,而是紛紛調轉馬頭,試圖逃離這片險地。
“回去送信!”
不想在同伴麵前露怯,勇士們一邊奔逃一邊尋找借口,美其名曰發現敵情,回部落送信。
跑到中途,十人遇上另一支
隊伍,看方向是從西南歸來,樣子焦急,顯然也遇見了麻煩。
驟然間相遇,雙方都沒打算開口,一門心思打馬飛奔。
破風聲突然襲來,冷意逼近背心,馬上的勇士察覺到危機,不禁寒毛倒豎。
“趴下!”
隊伍中有人發出警報,二十多人同時壓低身體,胸膛貼上馬背,雙腿夾緊馬腹,雙臂環住馬的脖頸。
他們的反應足夠快,卻快不過箭矢飛來的速度。
冷意侵襲,破風聲持續不斷,慘叫聲頻繁響起。中箭的犬戎跌落馬背,接二連三摔在地上。大多數摔斷了腿,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後來的戰馬踏傷甚至踩死。
遭到箭雨突襲,二十餘人僅剩下六人。其中四人被箭矢所傷,好在不致命,強撐著沒有落馬。餘下兩人未被箭矢射中,卻是臉色慘白,顯然被嚇破了膽。
嗡!
怪聲傳來,不同於控弦聲,令六人心頭一驚。
暗影劃過天空,呼嘯著砸向地麵。
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受傷的四人再也堅持不住,先後滾落馬背。兩人仍在堅持,卻在下一刻被巨箭穿透,連人帶馬被釘在地上。
箭頭穿過馬身,深深楔入地麵。
犬戎勇士的胸膛被洞穿,骨頭儘碎。血染紅箭身,臉上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最後一刻,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落地的四人中,三人摔斷脖子,當場氣絕身亡。一人僥幸未死,但腿骨摔斷,兩條腿不自然扭曲,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風中傳來號角聲,蒼涼豪邁,於他而言無異於喪鐘。
犬戎勇士費力地抬起頭,鮮血滑過額頭,染紅他的視線。他極力睜大雙眼,光影仍在眼前扭曲,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伴隨著號角聲,地平線處冒出大量圖騰旗,旗杆以金玉鑲嵌,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圖騰旗下,戰車一排接著一排,寬大的車輪壓過地麵,前排留下車轍,轉眼就被後排壓過。
戰車後戈矛如林,槍戟聳立。
全副武裝的甲士在行進間列陣,單臂擎起盾牌,單手握緊長兵,一列緊隨一列,邁出大步前行。
騎士穿行在隊伍中,數百黑甲最為醒目,軍容森嚴,殺氣凜然。
陽光灑向大地,熾烈璀璨,為廣闊的平原覆上一層金輝。
大軍排成長龍,近乎一眼望不到儘頭。
犬戎勇士趴在地上,雙眼刺痛,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視野朦朧間,他望見數騎黑甲越眾而出,直向他的方向奔來。馬尾後垂掛長繩,繩索末端拖拽一個個人形物體,分明是探路的犬戎勇士。多數氣息奄奄,身下拖曳出紅痕,仿佛大地被刮擦出傷口。
騎士奔至近前,打馬繞過地上的犬戎。
馬身交錯而過,光落在騎士身後,使騎士的麵孔隱於暗影中,愈顯森然可怖。
暗夜一般。
犬戎勇士試圖握住兵器,手卻使不出力氣。他像落入陷阱的野獸,無力
掙紮,隻能任人宰割。
一杆長矛突然襲來,鋒利的矛尖紮入地麵,距犬戎的眼睛不到一寸。
“晉刀。”
話音落地,矛尖破開黃沙,挑開犬戎的胳膊,現出他握在手中的兵器。
一道冷光閃過,長刀被矛尖挑起,飛過半空,落到一名騎士手中。
騎士翻過刀柄,查看刀背上的銘文,確認是晉國匠人打造,常為邊民使用。隻有一種可能,這些刀才會落入犬戎手中。
“他們就是襲擊村莊的犬戎。”
騎士們不再多言,一人翻身下馬,持刀大步走近。
死到臨頭,犬戎陷入恐懼之中。他想要開口求饒,頭頂的發忽然被拽住,力道大得近乎要掀起他的頭皮。
“邊地三座村莊遇襲,房屋儘毀,村人死傷大半。君上有命,凡襲邊者,一個不留!”
冷光揮下,犬戎的視線突然抬高,他的頭顱離開脖頸,被騎士單手提起,隨即拋向地麵。
馬後的犬戎被解開,都已經氣息斷絕。頭顱被當場砍下,屍體堆疊在一處。
騎士躍身上馬,取走地上的長矛和巨箭,返回軍中複命。
來到林珩車前,費廉翻身落地,抱拳道:“君上,犬戎探子儘死,未走脫一人。”
“善。”林珩單手按劍,舉目眺望前方,正是犬戎南下的必經通道。
壬章和智澤跟在他身側。
兩人數日巡視邊境,衣冠不複平日裡整潔,卻平添一股彪悍之氣。
待黑騎退下,林珩收回目光,掃視行在左右的西境諸侯,沉聲道:“鎮守西境,我等責無旁貸。犬戎襲邊,罪不容誅。破其部,斬首築為京觀,以彰武功於諸胡,一戰畢全功,蕩清西境!”
“從令!”
無論彼此間關係如何,對上荒漠犬戎,西境諸侯總能保持一致。
許伯曾是例外。
但在此時此刻,為能保住性命,他必須和眾人保持一致,甚至要更加鐵血,以示同胡部徹底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