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的學徒正抱著個“若鬥”過來想讓沈木瞧的,結果剛走來就看見自家師傅衝出去了,有些愣住。
“什麼問題?”沈若隨口問道。
那學徒立刻滾豆子似的跟沈若說了。
沈若仔細聽完發現也就是小問題,是那木箱子底部卡扣有些鬆的問題,隻要拿新的木條重做個更合適的就成。但是這學徒想到了個更好的辦法,那就是像門閂一樣,直接在內部也做上一個卡扣。
沈若直接反問:“外頭不能直接打開,還需要裡麵伸手進去操作,是不是多此一舉?”
學徒:“是哦……”
“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或許下一次你想到後可以直接做一個成品出來實驗一番。”沈若說道,畢竟設想再多都不如實踐一次,年輕人有想法是件好事,是需要鼓勵的。
“你的手藝練得不錯,有你師傅一半的功力了。”沈若笑著道。
那學徒頓時站直了身體,拚命壓抑著想要跳起來的激動,說道:“謝謝沈老板誇獎!”
沈若挑眉,問道:“為什麼叫我沈老板?”
顧允也好奇地看過去,木工廠名義上是村裡的,村長也說了所有村民才是木工廠的老板,怎麼這會兒喊沈若作老板了呢?
“大家私下裡都這麼叫……而且沈老板你先前關心咱們,還教咱們家裡人做口罩,這些日子裡大家咳嗽的都少了,也不會感覺不舒服。”學徒有些不好意思了,抬眼對上沈若的視線,說道:“還有,沒有沈老板您做的‘若鬥’就沒有木工廠,所以叫一聲沈老板,也是應該的吧?”
這都是私下裡叫的,結果他一時嘴快,外加年紀不大,就全給抖落了出來。他覺得是好事啊,沈老板應該不至於生氣吧。
不在辦公室裡,外頭工人多,自然也都聽見了。
沈若搖搖頭非常有原則地道:“以後不必喊我沈老板,叫名字就可以了。”
木工廠他隻能算是個股東,雖然是他牽頭建的,但名義上卻是整個沈家村的產業。他不能代表所有村民,所以這麼喊著實不合適。
雖然是大家心甘情願喊的,但是沈若卻覺得自己受之有愧,畢竟為木工廠做出的貢獻也有限,他也沒有那麼多的經曆當真正的老板。像他這樣有責任感的人,聽不得這個,他不當老板,但有什麼點子都會分享出來,身份隻是作為沈家村村民中的一份子,這樣會讓他覺得輕鬆一些。
他沒多做解釋,但是有的人卻能懂,就比如邊上的族老。
族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須,笑著點了點頭。
等沈若和顧允出了棚,大家便都聊開了。
“為什麼不能喊老板啊?”
“他那麼厲害跟咱們不是一個層次的,感覺不喊老板喊名字不太合適……”畢竟他和自家的關係不近,甚至有些人家以前還說過沈若的壞話,更不好意思喊人家“若哥兒”了,那都是親近的人才會喊的,或者就是那種厚臉皮的人家敢這麼喊。
族老道:“你們還不懂若哥兒的意思?他是想告訴咱們,他不是高人一等的,也是咱們沈家村裡頭的一份子,和大家都一樣。”
“不需要你們來拔高他的地位,他就在那個位置,不想越過所有人去。”族老摸著胡須,問,“你們明白了麼?”
“……”木工廠中陷入一陣沉默。
那學徒第一個道:“族老,我懂了!他也是跟咱們一樣的人嘛。”
“而且村長以前都說了,沈家村木工廠的老板是全體村民呢,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老板。不能隻喊沈若他一個!”
“對,他就是這個意思。”族老看向學徒的眼神中帶著滿意。
周圍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沈若是這個意思啊!
不過想想也是,要麼就喊所有人都是老板,要麼就是喊誰都叫名字,這才公平嘛。
沈若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話竟然被過度解讀了,但是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有限,精力也有限,他能顧著木工廠,但不能當木工廠的真正老板。不過像村長說的,全體村民就是木工廠的老板,這個實際上類似於“名譽老板”一樣的感覺。
“糟了!”沈若頓時停下了腳步,睜大眼睛看向顧允。
“怎麼了?”顧允問道。
沈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昨兒個跟乾娘約好了,上午要弄布藝小作坊的事兒,結果我忙著送獨輪車,又在這兒耽擱了會兒,就被我給忘了!”
顧允瞧見沈若臉上露出這麼複雜的表情,伸手揉了下他的發髻,安撫道:“人之常情,我想她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