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來在啊。”
他啞了聲,氣息更加不穩,
許久,才囁嚅著:“……我錯了,我錯了,夫人。”
“你有什麼錯?”
“我不該在你呼喚我的時候忍著不出聲,我很想應答,但是——”他近乎哽咽著,“我實在無能無用無心無膽。”
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傾訴著自己五百年來無能的膽怯之心,最後:“我很快就會來見你,很快!”
見他承認錯誤,初桃的氣解了一半。
記仇的玩家才不會輕易原諒忽視自己的前夫呢哼哼,理解苦衷是一回事,原諒又是另一回事。
她溫和一笑,卻是不做回應:“還有呢?”
鬼舞辻無慘一頓,惶然:“我不該、不該咒彆人去死。”
初桃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鬼舞辻無慘之前咒自己去死的事,她眯起眼,回了沉默。
無慘因此墜墜:“我還不該……一直盯著你,偷看你的動向……”
???
還有這回事?
初桃原本以為無慘報複繼國岩勝的恨意是孩子們告知的,原來是他親自看見的。這樣一來,他沒有殺死岩勝好像都算手下留情了。
“……”
“我……還去西國挖了墳,但我不後悔!那家夥竟然癡心妄想,明明已有妻子,卻還想過要你做他的妻子!實在是恬不知恥、癡心妄想,我錯在沒有挫骨揚灰!”
初桃:“?!”無慘,你連這個都知道?
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
她震驚到失語,問了問,無慘是從冥加那些鬥牙王前部下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的。
“除此之外呢?”初桃指的是將岩勝變作鬼的事。
她問起,無慘再沒有岔開話題的餘地。
他的語氣冷靜下來,冷冰冰的:“我也不會後悔殺了他,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出手,隻是不會再……他該死!”
“他為何該死?”
“繼國岩勝身為夫人夫弟,竟對長嫂的你起了非分之想,將你當做什麼?又怎麼對得起他大哥的在天之靈!”
“?你和宗次郎認識。”
“……”無慘咬住了牙,語速放緩了,顯出幾分強裝的大度,“那個賤、宗次郎……畢竟是我的後輩。我聽說過,他待你好極了,除了早死外無一處可恨。所以……我也將他當做我的弟弟。”
他的話幾乎是擠出來的:“因此更不能容忍繼國岩勝這般僭越之舉!”
初桃:“……”
五百年不見,我前夫好像進化了。
鬼舞辻無慘再接再厲:“所以,我要代替死去的宗次郎教育他的弟弟!我知他兄長早死,無父無母無兄,我便來做他的父親,是經過他同意後才把他變成我們、我的孩子,為的是延長他的壽命,還要教會他正確的倫理道德,教會他如何對待你,對待兄嫂,對待……就不該——”舔!
他改了話風,一下子就從嫉妒心強的前夫變成了大度的‘父親’。
初桃問:“不該什麼?”
鬼舞辻無慘驟然想起在與繼國岩勝的親密接觸中,初桃是沒有拒絕的,可若她喜歡他這樣做……
“就算是親、親吻……”仿佛說出了什麼剜心之語,鬼舞辻無慘幾乎呼吸不過氣來,“你的手指,也要虔誠,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是真的不後悔,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況且他與繼國岩勝更像是合謀,雖有蠱惑成分,卻並不是單方麵的強迫。
最後選擇成為鬼的是繼國岩勝自己。
但他恨慘了方才讓初桃受傷喂血的繼國岩勝,若是再來一次,他要讓他直接去死。
初桃被他的話逗笑了,她輕笑出聲。
鬼舞辻無慘已有許久不曾聽見她的笑聲,還是對著自己。一點喜悅自心口滋生,他的呼吸也放緩了,忽聽她冷下聲:“既然你做錯了這麼多事,我要拿你如何是好呢?”
“……懲罰我。”
他喃喃著,又急切:“夫人,桃!請你懲罰我,和那天一樣。”
那不是在獎勵他嗎?不過既然這麼說了,“懲罰?那天你很疼嗎?”
“疼,很疼,我從沒有那麼疼過……”
“那就請你教我這血鬼術吧,教我如何懲罰你吧。”初桃存了個檔,決定在無慘這嫖一下血鬼術,“我看不見你,不知道懲罰的是輕是重,我需要你將它說出來,告訴我。”
“……”
……
……
那之後……過去了多久?
在足以令人眼前一黑的痛苦與歡愉中,他趴伏在地,狼狽不堪,卻心生雀躍。意識沉淪,卻又要分出足夠的理智,一字一句地複述自己的感受和血液流經的位置,不叫汙言穢語臟了她的耳朵……
他顫著,聽見女性輕柔困惑的嗓音:“現在我的血流到了哪裡?”
“手、手指……”
十指連心,痛的人痙攣。
她關切問:“很痛嗎?”
“不痛不痛,可以再用力一些……唔!”
青年的手緊攥著窗欞,另一隻手很努力很用力地按緊了,幾乎摳傷了自己的皮膚。
“回、回去了……現在,在我的手背上……手腕,嗚!”
她好像歎了口氣,忽然想起:“對了,你有那個——像是觸手一樣的東西吧?從背後伸出來的。”
她怎麼知道的?這是鬼舞辻無慘在離開她後發憤圖強進化出的能力,他失神地想,又覺得理應如此,她便是這般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因此“嗯”了一聲。
初桃柔聲說:“將它當做是我,固定住自己,好嗎?”
鬼舞辻無慘看見自己為了壓製著不掙紮而摳出的劃痕,他是為了不讓他傷害自己,還是這般體貼……
鬼舞辻無慘卻說不:“你沒有那麼不堪。它才不會是你!”
初桃回憶了一下,那東西的確是有些醜陋。
但他還是乖乖地,將自己束縛在了原地,不叫自己有任何逃跑或是躲避的機會。
“那你要忍耐一下……我已經有點掌握了。”
鬼舞辻無慘的臉頰上濕漉漉的覆著層汗,愈發襯的麵色綺麗。他失了神,失去焦距的視線落在向上的那隻手背上,青筋凸起,呈現出太陽的金色。
那是初桃的血!
此刻,它緩緩流動,從指尖到手背,再到四肢百骸。
宛若至愛之人的輕撫。
他已字不成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