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緣一作為近侍坐在初桃主殿的門外,呆呆地摸摸自己的掌心。
月色被雲層遮掩,視野一暗,卻是徹底地暗了下去,一片濃鬱的黑。
“兄長……”
繼國岩勝在黑暗中望來一眼,緣一按住劍柄,站起了身。
府邸外,五條鏡睜開了眼:“來了。”
禪院巡作畫的手一頓,他癡迷的視線因為被打擾而不悅,清明地看向外方。
他們聽到了一道風聲、鳥撲閃翅膀劃過的聲音、石子落下的聲音。
還有,若有若無的琵琶聲。
——都在門外。
禪院巡推開房門,身形不穩,落入上下顛倒的和室。
犬夜叉聞著味道跑來跑去,跌倒了就爬起來。
五條鏡反複推開了顛倒錯位的五扇門,撞見惡鬼趴伏在百姓的身上,尖銳的手指揪出他的舌尖。
繼國緣一拉開通往初桃房間的障子門,一道劍光迎麵而來,他如流水般拔刀抵擋,劍光將對方擊出數米。
繼國岩勝執劍而站,麵前站著琉璃色眼瞳的青年,他笑眯眯地,笑容虛幻又癡狂,氣質與以往不同:“哎呀,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大家都是母親大人的孩子,憑什麼你卻分得這麼多寵愛?我要把你吃掉,這樣母親大人的愛就是我的了~”
——【血鬼術·無限城】
烏發女性低垂著頭,她抱著琵琶,纖細的手指在其上跳躍。
陰陽師與武士被她一雙巧手拖入空間,像傀儡一樣分開安放,又安排了不同的惡鬼。這錯綜複雜的建築在她心念間像積木一樣隨意擺放。
打鬥聲響起在這無限空間的每一處角落
唯有正中心的房間靜謐安好,無人能靠近,也沒有一絲嘈雜的聲音透過來,包括她的心聲。
琵琶女垂著猩紅的眼,忽然皺起眉,又不情不願移開視線。
手上動作不斷。
有一道黑影、像是流動的黑色血跡蜿蜒而入,貼在了障子門上,透過薄薄的門看向室內。
她竟然沒睡,披散著長長的、綢緞似的頭發,舉著麵蒲扇扇。
黑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
猩紅的眼瞳一頓,他跌跌撞撞地衝進門,頃刻之間便從不成人形的黑影幻化做烏發的俊美青年,一邊走,戾氣便散去一點。到最後已是純良柔軟,唯有聲音因為焦急透出一絲尖銳:“你怎麼了!身體有哪裡不適?!”
他的妻子,正坐在冒著熱氣的藥鍋前,安靜地看過來。
瞧見他來,卻也不驚訝:“無慘,你果然來了。”
自然無比,就像身處過去。
他頓時啞了聲,眼圈一紅。
“不過,你來的正好,過來吧。”
不用她招手,他就像離魂似地匆匆走向她的身邊,近了才放慢腳步,不知所措地站著。
在暗處窺視時一直貪婪地盯著她不放,見了麵卻隻敢看著她的手。
鬼舞辻無慘看著她在藥鍋中攪拌,等了一會兒,方才將這濃稠黑色的藥湯倒入碗中,一看就難喝極了,無慘用五百年前藥罐子的身體發誓。
他皺起眉,本能地不喜。
可她才用勺子舀起一點,青年就低下頭,湊近了,盯著吹氣。
太燙了,這樣會燙到她。
被熱氣氤氳著,不止眼圈,臉頰也泛上紅。
可他卻聽見頭頂溫柔的聲音:“喝了它,你就可以變回人了。此後所有事都由我來解決。”
噗通。
噗通。
七顆心臟再度亂做一團。
鬼舞辻無慘在重重的心聲中,盯著那漆黑的藥湯許久,忽然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怎麼?嚇到了?我尋到了青色彼岸花,這花可了不得了,怪不得你一直找不到。它隻在白日裡綻放,還隻綻放一個時辰便凋落了。若非有一名陰陽師剛好擁有獻給了我,還真不一定能在現在為你弄到。”
“你嘗嘗,若是無用,下次我帶你去采摘。”
這一定是夢吧。
無慘怕燙,伸出一點舌探了探。
那舌尖立即被燙的泛開更加濃稠的紅色。
他卻像是毫無所覺,就著初桃的手含住了,喉結滾動一下,藥便滑了下去。
這一定是夢吧。
不然這藥怎麼是甜的,一點也不讓人抗拒。
這一定是夢吧。
不然這藥從喉嚨口流下去之後,怎麼泛起了細密的、麻麻的鈍痛。
他頓住了,眼尾暈染的更紅,眼瞳沾著濕意,要哭不哭的樣子。他抬起頭,進入室內後第一次凝視初桃,他張口,情緒急切、卻又緩慢地解釋,好讓自己顯得穩重可靠。
——“我沒有、我沒有做辱沒你的事。”